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砂面 作者:珩 文案 一场雨,下了多年。从那时起,它便没停过。十六岁那年的雨夜,雨停了,却在汪曼春的心里下起了一场磅礴大雨。面粉厂里的枪声,九枪,干净利落,却响了很久,死不瞑目。 我们之间没有话本子上写得那么美好。我不是你的冤家,而是你的仇家。我不是那个能与你并肩作战的人,我站在你的对立面。所以我必须死,对吗?明楼。我知道日本侵华必将失败,因为我相信你。在你面前我就像个小学生。 明楼啊,等战争胜利了,师哥会不会在某个午后想起我啊。 此文曾经在lofter上发布过,是本人原创,现在搬到晋江。有的小伙伴可能看过了。谢谢支持。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汪曼春,明楼 ┃ 配角:伪装者一众 ┃ 其它:伪装者,楼春,同人,台丽 ================== ☆、第一章 开始   一场雨,下了多年。从那时起,它便没停过。十六岁那年的雨夜,雨停了,却在汪曼春的心里下起了一场磅礴大雨。面粉厂里的枪声,九枪,干净利落,却响了很久,死不瞑目。   明家大姐明镜高傲的神情,带血的衣裳;明楼明台的枪口,自己的血……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倒带。   雨声渐大,打在树叶上。汪曼春一下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大小姐,您醒了。老爷,大小姐醒了。”一个穿碧色衣裳的丫头说。   “春儿,醒啦。可有觉得身体不适?”一个熟悉的声音。   叔父?!汪曼春一惊:叔父不是已经……她环顾四周,一切皆是汪家的装饰。她收回神,答:“叔父,春儿没事了。”   “这个傻丫头,淋了一夜的雨。唉!明家大侄女也太狠心了。”叔父似在叹息,却又像是故意说给自己听。汪曼春不由得想起了那个雨夜。   天亮了,汪曼春彻夜未眠。她从床上坐起,苦涩一笑:又要面对离别之苦么?窗外透进丝缕阳光,好冷。   她下楼时,叔父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她了,见她来了,便一脸关心地询问:“春儿,感觉怎么样了。还难受吗?”若是从前,汪曼春必定为叔父的关心所感动,而如今她的心早已麻痹,却又不得不作出感恩戴德的模样:“谢叔父关心,春儿已经好多了。不会再叫叔父担心了。”   “你这傻丫头。”叔父看似宠溺一笑,眼里却闪过一道精光。汪曼春自然捕捉到了这一点,她挑挑眉,不作反应。   早餐过后,汪曼春换好衣服出了门。汪芙蕖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汪曼春出门,满意的笑了。汪曼春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嘲讽地一笑,离开了。   明公馆前,汪曼春倔强不肯离开,注视着明楼房间的方向。明诚出来了:“汪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啊。大哥说了,让您先回去,他会想办法来见您的。您就别犟了。”   汪曼春刚想说些什么,明镜便走了出来,扬着下巴:“汪小姐,你怎么又来了。你不会忘了吧。我明家与汪家三世之内不结盟,结亲,结友邻。明楼也要去法国读书了,你也就死了这条心吧!只要我明镜在一日,你汪曼春就别想进我明家的大门!”   汪曼春极力压下内心的冲动,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拿出情报处处长的气势,用略带遗憾的口吻说:“我只不过是来这说声再见罢了,只怕以后没这机会了。”   明镜一愣,很快应答:“那是自然,明家与汪家今后又怎么会有往来。”汪曼春心中一疼:“那倒是不假。”随后转过身,直着腰,昂着头,离开了。   明楼扶着墙,透过窗户,看到汪曼春故作坚强离开的背影,又想起大姐昨天在小祠堂的话语,眸色黯淡,轻轻呢喃:“曼春。”   一周后,汪曼春还是来了,不说话也不哭。可终于在车子发动的时候流下眼泪。她追着车子喊师哥,明楼却狠心不回头。“师哥!再见。不再见了!”汪曼春用尽全身力气,已然声嘶力竭,跌坐在地上。   本就发着烧,回到家后,她便昏倒了。病情来势汹汹,仔细养了三四个月身子才见好。某日,她有些疲倦地敲开叔父的书房门。“进来。”汪曼春走了进去。“春儿来啦。”汪芙蕖见她进来,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叔父,我想去日本读书。”汪曼春的声音有些沙哑。   “唉。你这傻孩子。明楼走了,竟把你的心也一起带走了。怎么,你也要走么?”汪芙蕖问。   “曼春知道不应该如此,但曼春如今……”汪曼春哽咽。   “你要去便去吧,叔父会给你打点好的。”汪芙蕖叹气。   汪曼春见达到了目的便离开了,可拖了一个月,叔父那边还是没有动静。曼春忍下心中的疑问,又等了一个多礼拜。一日,叔父外出回来,急急忙忙的把曼春送上车,只说了一句:“叔父没叫你回来,千万别回来。在那边放心念书,啊。”   曼春想问叔父为什么,可时间已不容许她这么做。   叔父将她推上车,急忙关上车门,有些声嘶力竭:“司机,开车。快走快走,走得远远的。曼春,记得叔父没叫你回来,千万别回来。若战乱未歇,去国外生活,在日本读完书就出国。只有管家来信让你回来,你才可以回来。生活不必担心,叔父都安排好了,你在国外安心读书,安心生活。记住,你是汪家唯一的血脉,你要保证自己周全。汪家今后便靠你了。若汪家今后背上骂名,你便说你是汪家的旁支,与我并无太大关系。记得记得!”   曼春用力的拍着车窗,可路上的人和景飞快地向后,什么也抓不住。   很快到了机场,躲过众人的视线,汪曼春踏上了另一架飞机——目的地湖南省。   黔阳军校   “这是你的生死搭档——沈清河。”教官说   “什么意思。”汪曼春问。   “他是你今后的半条命。”教官答。   “你好,汪曼春小姐。”   “你好,沈清河先生。”   阳光斜射,两人双手紧握,不约而同地眯起了眼。多年后,沈清河再次想起这个午后,却只能感叹“佳人难再得”。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小伙伴愿意帮忙做个封面呢? ☆、二.刺杀   经过一个月的磨合之后,汪曼春和沈清河抵达东京执行任务。过了几个月,汪曼春再穿上旧时的衣服时,心头却涌起了些许茫然。才到达东京,汪曼春就拉着沈清河去购物了。穿过几个街道,沈清河已经是拎满了购物袋。看汪曼春又进了一家店,他一下追上去:“不是吧,还有。”   “沈少爷,你不会还不懂女人吧。这是一个女人的正常需求。”汪曼春回过头,不屑的扫了沈清河一眼。   “见过女人买东西疯狂的,没见过你这样的啊。这是家男士服装店啊。你对这方面也有兴趣。”沈清河挑了挑眉。   “我当然有兴趣。给你买,走。”汪曼春顺势拉着沈清河进了一家店。汪曼春拿起一件衬衫在沈清河身上比了比,连带着两套西装丢给沈清河:“试试。”沈清河也不拒绝,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一旁,进试衣间试了。   穿完出来看汪曼春正在挑手表,就悄悄站在她身后,刚想出声吓吓她,汪曼春冷不防开了口:“这个怎么样?”   沈清河见计划泡汤,也不显露出来,挑挑眉,向前俯了俯身子:“还行吧。”   “那就这个吧。”汪曼春说。转过身:“穿好了。我看看。”仔细打量了沈清河一番,说:“不错。就这套了。”付钱时,却被沈清河抢先一步,美名其曰说:“我的衣服自己付。”   汪曼春也不和他争,只是把表的钱给付了。出了店,沈清河打趣道:“原来不是给我挑的表啊。这是男士表,怎么汪小姐是要送给心上人么?”汪曼春翻了个白眼,说:“你想多了。”   回去时,汪曼春刻意绕了远路回了汪家在日本置的宅子。沈清河也不说,只跟在她身后,拎着她购物来的战利品。不同于国内的士气低落,京都的百姓个个兴高采烈,士气高涨。东京人多少看不起中国人,想起了机场中日本人不屑的口吻,汪曼春不由得叹了口气。沈清河放好东西,走了过来,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说:“别想了,这一切终将会过去的。”   “知道了。”汪曼春回答。   “人物身份:汪曼春,东京大学医学系学生。沈清河,东京大学医学系学生。每天都会有人替我们出勤。”沈清河说。   “明白。”汪曼春说。   “我们的目标是山本中佐。这个人平时做事严谨,财色不贪,戒心极重。据内线消息,今晚七点会有一场宴会,山本中佐会参加。上峰指示是扮作服务员在宴会进行时刺杀。”沈清河说。   “有药品吗?”汪曼春问。   “有,□□。”沈清河答。   “不在场证明呢?”   “今晚学校会举办一场舞会,要求全员到达,”沈清河说,“待会儿会有人送酒店示意图上来,敲门声一长两短。”   “恩,累死了,我先休息会儿。”汪曼春说。   “终于知道累了,刚才买东西的时候怎么不累啊,走得比我还快。”沈清河轻笑,揉了揉汪曼春披散下来的头发,汪曼春只是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晚上   沈清河和汪曼春扮作服务员。汪曼春接过沈清河递过来的盘子,摸了摸盘子底下的针筒。忽然走过来一个日本军官:“怎么还在这磨蹭,宴会都要开始了(日语)?”   “哈衣。”汪曼春回答,转身故意匆匆跑走了。汪曼春将针筒里的药物注入手中的汤中。宴会开始了,汪曼春将汤交给一个日本女服务员,说是这一盘都是山本中佐的,谎称肚子疼离开了。宴会厅的某个角落里,汪曼春亲眼看着山本中佐喝下那碗汤,嘴角扬起一抹不明的笑。不一会儿,汪曼春就看到山本中佐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汪曼春换下服务员的衣服,心情颇好地从暗道离开了酒店,回到汪家。才到汪家没一会儿,沈清河便回来了,同样的,他心情颇好。   “怎么送他走的?”汪曼春微笑着问。   “他还要我送,小爷没那闲功夫,只看到他看见我时,脸都气变形了。”沈清河有些傲娇地说。   “今天好好玩了一场,明天滚去上课。”沈清河又说。汪曼春一下又黯淡了神色,沈清河见她这模样,嘴角不住地上扬。   第二天,沈清河带着汪曼春去上课,顺道买了一份当天的报纸,头条就是“山本中佐昨日宴会遇袭”。沈清河扫了一眼,丢给汪曼春。汪曼春也扫了一眼,两人对视,眸色又深了几分。   山本中佐是日本军方的新宠,此次遇袭,日本军方必定大怒。果不其然,今早才到东京大学,就看到日本学生三五成群地在讨论些什么。汪曼春和沈清河坐到座位上,才开始上课。刚下课,广播里就开始讲话了。内容也无非是些战事报道还有昨晚山本中佐遇刺的事,让同学们不要参加任何反帝反战的组织。   汪曼春略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一闪即逝,心想:看来日本的反抗组织也不少啊。   又过了几个星期。放学后,汪曼春和沈清河分开走。正走在路上,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一个人,横冲直撞的,汪曼春一个转身躲过那人的冲撞,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她走来——南田洋子。汪曼春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没把目光在南田洋子身上过分停留,而是转身慢慢地走开,果然听到南田洋子在叫她。   “汪小姐,汪小姐。”南田洋子是用中文叫她。汪曼春回过头,做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见南田洋子缓缓向她走来,说:“请问你是在叫我吗?”   “是的,你是汪芙蕖的侄女,汪曼春小姐,对吧?”南田洋子说。   “是,请问你是?”汪曼春故作疑问。   “哦,我是南田洋子,是汪芙蕖先生的友人,他委托我在日本多加照顾你。”南田洋子解释道。   “哦,是叔叔的友人啊。你好,我是汪曼春,请多多关照。”汪曼春做出一派天真的样子,用日语回答道。   南田洋子看到汪曼春相信她的话,神色一下柔和下来,说:“刚才看汪小姐很灵巧地躲过了那个人,汪小姐是学过吗?”   汪曼春心想:原来那人是你放出来试探我的。嘴上却说:“学倒是没学过。不过我手上抱这么多东西,走路自然是要小心些了,不然掉了还要捡很久。”说罢,汪曼春见南田洋子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些,又说:“南田小姐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曼春就好。”   “好的,曼春。”南田洋子笑着说。汪曼春也扬起一抹友好的微笑。   “如果南田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汪曼春见目的达成,就先借口离开了。   “恩,曼春,再见。”   “南田小姐再见。”   汪曼春缓缓转身离开,只留给南田洋子一个背影,感觉到南田洋子探究的目光,汪曼春也不做反应,只是淡然地离开。    ☆、三.拜访   三.拜访   回到家后,刚打开门,就看到沈清河慵懒地靠在白色皮质沙发上,用手撑着头,不知道在翻一本什么书。沈清河见她回来,问:“鱼上钩没?”   “你觉得呢?”汪曼春反问。   “恭喜啊,就快回国和老情人相聚了。”沈清河语气有些发酸,但汪曼春没空搭理他,匆匆上了楼,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很快到了周末,汪曼春一大早便起了,沈清河起来时,汪曼春已经在化妆了。沈清河正坐在餐厅里吃早饭,就看见汪曼春“蹬蹬蹬”地下了楼,拎着一个小巧的包包和一个礼物。   “我先走了,午饭不回来吃。”汪曼春说。   “知道了,好好钓鱼去吧。诶,慢点走,不怕摔啊。”沈清河说。   回答他的是“砰”的关门声。   南田洋子家   汪曼春坐在沙发上,将手中的礼物放在茶几上,而南田洋子则去倒茶了。   “曼春,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望我了?”南田洋子端着两杯茶走了出来。   “南田小姐,曼春几日前不是和您见了面吗。听闻您与叔父是好友,故特来拜访,还请南田小姐多多关照。”汪曼春故作羞涩地回答。   “曼春请放心,我南田洋子自是会对你多加关照的。”南田洋子说。“我对中国的茶很感兴趣,总想去茶的故国看看,到时还要请曼春作陪。”   汪曼春听到这句话,便已知道日军侵华已是箭在弦上了,心中虽不适,面上还是作出一副温顺的样子,说:“到时曼春一定作陪。”   南田洋子听了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神色,又说:“曼春你一人在外,也没学过些什么来保护自己,这可不太安全啊。”   “还请南田小姐赐教。”汪曼春马上回答。   南田洋子的笑容愈发柔和,把目光转到茶几上,问:“这是什么?”   汪曼春见目的达成,解释道:“这是曼春的一点心意。曼春也不知南田小姐喜欢些什么,就只是挑了一条项链,觉得它很适合南田小姐。南田小姐要不要看看合不合适。”   “我试一试吧。”南田洋子说。于是汪曼春从袋子中的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将盒子打开,是一条宝石项链,不同的切面反射着光泽,璀璨夺目,没有一个女人会拒绝。果然南田洋子轻轻取出项链,汪曼春则走到她身后帮她轻轻戴上项链。南田洋子对着镜子反复看,手指轻轻抚摸这项链上的宝石,说:“让曼春破费了。”   汪曼春勾起一抹得体的笑,说:“哪敢。南田小姐这么说可是折煞曼春了。”   南田洋子说:“曼春也不必这么见外,既然你都说了让我赐教,那么今后就叫我老师吧。”   “是,南田老师。”   “不知曼春有没有时间和老师我共进午餐呢?”南田洋子问。   “曼春的荣幸。”汪曼春故作谦卑地回答道。   南田洋子和汪曼春来到一家日本料理店。汪曼春面上未作反应,心里却已经知道了南田洋子的打算。   吃过先付和前菜,服务员端上来刺身。汪曼春先在北极贝上撒少许芥末,吃的时候拿出怀纸,像盘子一样在下方接着。南田洋子见汪曼春的吃法满意地点了点头。忽闻外头有些吵闹,南田洋子停下用餐,怒斥身旁的服务员:“怎么回事?”服务员只说她也不知道,南田洋子对汪曼春抱歉一笑,就出去看是什么情况了。汪曼春也跟了出去。事情原委也不过是一个中国的服务员不小心打翻了盘子,扰了身旁的一位日本顾客,那个日本人生气,服务员在旁边求饶。看到中国人这般委曲求全,汪曼春心头不禁涌起一抹悲凉,皱了皱眉,察觉南田洋子在关注着自己,就如她所愿,做出一种嫌弃的表情,转身回到了包厢。   “抱歉,曼春,打扰你吃饭了。”南田洋子也走了进来。   “无妨。”汪曼春浅笑。   午餐结束后,南田洋子只是说还有事情要处理,汪曼春就自己回家了。   汪宅   “怎么样?”沈清河问。   “也就那样。估计过几天就会把我送去军校训练了。”汪曼春说。   “恭喜啊,离回国又近一步。”沈清河说。   “那你呢,什么打算。”汪曼春问。   “我,驻守日本,保持静默。”沈清河有些沮丧。   “加油吧。”汪曼春鼓励他。沈清河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表示无奈。   果然,过了几天南田洋子就安排汪曼春参加训练。训练期间,军校教官也无时无刻不在灌输“效忠天皇”的思想。   训练结束,南田洋子让汪曼春到她的办公室。见到汪曼春来了,南田洋子合上手中正翻看着的文件,笑了笑,说:“曼春来啦。”   “老师!”汪曼春站直身子,敬了一个礼。   “坐吧。”南田洋子说。   汪曼春拉开椅子,坐下。   “曼春,上面派我去中华民国进行进一步的工作,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南田洋子说。   “中华民国?”   “是。我们将在上海开展进一步工作。”   “好,大概什么时候走,我做个准备。”汪曼春说。   “就这几天了。你尽快准备吧。”南田洋子说。   “好。”汪曼春说完,站起身,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南田洋子向后靠向椅子,神色不明地看着汪曼春的背影,轻轻翻开刚才的那份文件,手握拳,轻轻叩着桌面,若有所思。汪曼春挺直身子,昂着头走出了南田洋子的办公室。   汪曼春正在家里整理行囊,整理好东西,夜也已经深了。汪曼春伸了伸懒腰,走到客厅里,拿起桌面上随意摆的一杯清水,轻抿一口,拿起杯子下压着的纸片:   “恭喜,要和老情人团圆了。我还是那句话,一定要活下来,呆不下去了来找我。做出的决定是不能反悔,但还是可以变通的。”   ——清河   汪曼春浅笑,将小小的纸片揉成团,投入那一小杯清水中,纸片一下子就化开了,只剩点点白影还在随波逐流。 ☆、番外   “沈清河,汪曼春。你们两个中必须有一个人回到老地方——上海进行谍报工作,而另外一个将奔赴战场。”教官说。   沈清河猛地抬起头,看向教官,想要从他的神情中得到这话是假的信息,但苦于无果。“我们是生死搭档!”沈清河说。   “国难当前,生死搭档,便是为国生为国死!”教官严厉地说。   阳光透过睫毛,浅浅的洒下一片清影,汪曼春抬眼看向教官,开口道:“我回上海吧。你一个大男人,去战场历练历练也好。”上海,上海早已是鱼龙混杂之地,此去多是一番凶险吧。汪曼春心想。   “你不能回去!”沈清河有些着急。   “为什么?”汪曼春轻轻反问。   “你,你就是不能回去!”沈清河有些气急,负气离开了。   汪曼春拿着一块手帕,迟疑地站在门前。军靴踩着地上的沙石,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赌气没有回头。汪曼春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坐在台阶上。一番无言中,汪曼春缓缓开口:“你,你今天有些孩子气。”   “是我孩子气还是你孩子气?你知道上海是什么地方吗?你回去做谍报工作,等于去送死。你若是活下来了,是爱国者吗?那时人人都骂你是卖国贼!”   “我知道。上海是我的故乡,中国是我的母国。若有一天,人们敢在阳光下辱骂我,说明一我的使命达成了,二抗战胜利了。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沈清河无力地垂下头,任凭阳光肆意洒在他的脸上,他从未觉得这般难过。沉寂良久,说:“那我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吗?”他的声音轻飘飘地,汪曼春心中也难免凄凉。但她又很快振作了精神,说:“你要看到的不是我死,而是千千万万的中国人生,你要看到的是中华崛起,而不只是一个个志士的牺牲。烽火战乱,身不由己。”   沈清河抬起头,看向汪曼春,她周身的浅浅阳光看得沈清河有些晃眼。他似乎再一次深刻感受到生逢乱世的身不由己,还有一名军人的职责:保家卫国护民。国不成国,又何来家?   次日,一夜未眠的沈清河笔直地站在院里,怔怔的望向那一扇紧闭的门。今天早晨刚起来,汪曼春就被教官叫走了。就这么一扇门,硬生生斩断了这一对生死搭档。就这么望了许久,沈清河终还是低下头,默默转身离开了,一步步走的却是撕心裂肺。   汪曼春终于回来了。沈清河站在门前,看着她,一言不发。   “下周飞往日本,执行刺杀任务。”汪曼春说。   “恩。”   待在日本的这段日子太过美好,美好的沈清河快忘了他和汪曼春即将各奔东西,也许死生不复相见。一个,将是人人喊打的大汉奸,一个,将是戎马一生的将军,天南海北,地狱人间。他必须要为汪曼春做些什么,不论是粉碎计划还是死间计划,对于汪曼春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汪曼春离开日本的那一天,沈清河就躲在机场的某个角落,看着汪曼春登上飞机,看着飞机起飞,看着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走上一条不归路。以后,汪曼春还是汪曼春,沈清河还是沈清河,汉奸与将军,谁也不知道他们曾是最亲密的战友,沈清河和汪曼春本也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富家少爷小姐。   等到多年后的某一天,沈清河开始时常回忆起汪曼春,一个总是背负着许多东西的女人,一个争强好胜的女人,一个总是一个人的人。她的眼中总藏着很多情绪,她的心里总装着很多人,她的肩上总担负许多责任。她有济世胸怀,却也是世间最为残忍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线很渣,也许有些不符合史实,凑合看吧。欢迎指正!番外有些短。Sorry,sorry .今天这篇写得不好,只是心里有很多东西,没写出来很不爽。想那些为中华崛起而牺牲的战士们致敬。 ☆、四.归来   汪曼春将行李交给随从,自己拎着一个小巧的箱子走在中华民国的土地上。她的双腿有些发软,但她知道这还只是开始,苦难终会在光明到来那一天被摧毁,而光明需要鲜血来祭奠   汪公馆   汪公馆门前花草如旧,可那夺眼的绚丽当中又有多少言不由衷。   时隔多年,终于自己还是回来了,只是一切都已不一样了。汪曼春心想。她深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走近汪公馆。一个忙碌的身影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远远地朝外头看了一眼,忽而瞪大双眼,高声喊:“来人呐,大小姐回来啦。”又一路小跑过来开了门。   “于叔。”汪曼春轻唤。   “大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爷日日盼着你回来又不想你回来,可想死你了。”于叔说着,打算接过汪曼春手中的行李,汪曼春下意识抓紧箱子,一面说:   “不用了于叔,我自己来就好了。”   “这怎么能行!”于叔有些急切。   “真不用了。”汪曼春说着,一边往汪公馆里走去。   “老爷,大小姐回来了!”于叔高兴地说。   一个身影缓缓靠近门口。汪曼春抬起头,便看到汪芙蕖愈发苍老的身影和依然炯炯有神的眼睛。   “回来了。”汪芙蕖慢慢地说。   “是。”汪曼春答。   汪芙蕖似是自言自语,又缓缓转过身,慢慢的走回客厅。   “大小姐,老爷这是高兴呐。”于叔见汪曼春有些失落,便安慰道。   汪曼春极力扬起一抹微笑,可风中又传来了几声遥远的叹息,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大小姐,你只带了这么点行李吗?”于叔问。   “还有几个行李箱待会儿会有人送过来。”汪曼春答。   汪曼春向汪芙蕖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楼。轻轻推开房间门,在快速关上,汪曼春一下走到窗边拉上窗帘,打量了四周一番,再拿起梳妆台上的装饰品,仔细抚摸了一会儿,又细细查过房间里的其他地方,确定没有录音笔之类的东西之后,汪曼春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仔细听了一会儿,确保没人走近之后,汪曼春又走到书桌边,将刚才手上拎的箱子平放在空旷的书桌上,打开箱子,将箱子里的衣物拿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细细地检查零件是否有损坏。确认无误之后又将衣物放进箱子里,整理好之后将箱子关上,小心扣上,把箱子藏在衣柜后的一个暗格里。   一阵脚步声渐渐变大,汪曼春立刻坐回床边,调整好呼吸和神态。果然,几秒之后,敲门声如期响起。   “大小姐,那几个行李箱送来了,要放在哪里?”   “你给我拿进来吧。”   于叔拿着几个行李箱走了进来,趁机细细打量了一下汪曼春的房间,很快低下头,退了出去。汪曼春将于叔的神态尽收眼底,面上却未显。   汪芙蕖书房内   “老爷,大小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于叔轻声说。   “你也感觉到了。”汪芙蕖说。   “只是不知小姐是那边的人。”   “不论是哪边的,总不是日本人那边的人。我本不想她参与进来,当初才匆忙把她送往国外,没想到她在日本还是没能逃开。”   “大小姐有一颗赤子之心,既然如此,老爷也别再自责了,大老爷在天之灵不会怪老爷的。”   “是我没能护曼春一世周全,对不起大哥大嫂啊。曼春这次回来只怕是当卧底,哪怕是上战场也比这样好啊,死了也留个汉奸的臭名声。”   “老爷您不也是这么扛过来的。”   “我没关系,可曼春,她还只是个孩子。”   “大小姐自己选的路,我们也没法掺和了。”   汪曼春静静躺在自己的床上,轻柔的月光照进窗户,透过窗帘,细细地洒在书桌上,留下一片浅浅的清影。汪曼春望着那滩清影静静地沉思:于叔究竟是哪一边的人?如果于叔是军统或是□□那边的人,那叔父又是谁?那滩清影渐渐变小,汪曼春也渐渐闭上双眼,进入梦乡。   次日,日光透过窗帘,柔和了眼神,望着床上正熟睡的人。汪曼春悠悠醒来,望着那一缕金色出神。良久,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衣柜前,挑了一套职业装换上。将松散的秀发完成一个发髻,再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平时用的化妆品,细细勾勒眉毛,涂上正红色的口红,淡妆浓抹,这便是汉奸汪曼春的形象。   收拾好之后,汪曼春下了楼,叔父已经坐在餐桌前看报纸了。汪曼春道了一声“叔父早。”   汪芙蕖点了点头,说:“早。吃饭吧。”   “是。”汪曼春答,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也老大不小了,回来了打算在哪里工作,叔父给你安排。”汪芙蕖问。   “谢谢叔父的好意。老师已经帮我安排好工作了。”汪曼春答。   “老师?”汪芙蕖有些疑惑。   “南田洋子小姐是我的老师。”汪曼春解释道。   “新任的特高科科长?”   “是。”   “那,你在哪里工作?”   “76号,情报处。”   76号   汪曼春抬手轻叩南田洋子的办公室门。   “进来。”   汪曼春昂着头走进南田洋子的办公室,说:“老师早。”   “早。坐吧。”   汪曼春拉开椅子,坐在南田洋子对面。   “感觉如何?76号情报处处长。”南田洋子浅笑。   “还好。曼春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期望。”汪曼春自信满满地说。   南田洋子满意地笑了,如水的目光望着汪曼春,却又好像一把匕首想要刺向汪曼春,却被汪曼春的浓妆躯壳欺骗,笑意更甚。   敲门声响起,汪曼春顺势说:“学生先出去了。”   “去吧。”南田洋子说。   汪曼春与那人擦肩而过,留意了一下,方知是“故人”——梁仲春。新调来一个特高科科长,他还不得快些来巴结一下。果不其然,才关上门,汪曼春便已听到梁仲春谄媚的笑声,她似乎可以想象到梁仲春奉承讨好南田洋子时的嘴脸。但不得不说,梁仲春见风使舵的本事也保全了他妻儿的命。   汪曼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桌上的名册翻看,手指沿着名字滑动,却在“朱徽茵”的名字上用手指画了一个圈。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线乱了,好像写歪了,怎么破? ☆、五.圈套   汪曼春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说:“调朱徽茵到情报处任电台侦听组组长,叫她来我办公室。”挂了电话,汪曼春翻开朱徽茵的档案,正仔细研读着,便听到一阵敲门声,汪曼春猜是朱徽茵来了,于是说:“进来。”   朱徽茵走了进来,站在汪曼春面前。   “知道为什么调你来吗?”汪曼春问。   “76号电讯处缺人手,政府办公厅电讯科特意给卑职做了工作,叫我过来帮忙。”朱徽茵答。   “要你来不是帮忙,是做事,跟我做事,明白吗?”汪曼春刻意加重语气。   “明白。听说汪处长把原电讯处侦听组的六名组员全部处决了。”   “他们是□□。”   “全都是?”   汪曼春合上朱徽茵的个人档案,往桌子一摔,站了起来,说:“你怀疑我的判断?我告诉你,在76号跟我汪曼春做事就是高风险。我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负责监管的侦听组要是出了差错,我一样会毫不留情地处置你。你要么做要么走人,干脆一点。”   “汪处长,我考虑一下。”朱徽茵有些迟疑。   “你要是胜任不了,就直说,我可以换人。”汪曼春知道朱徽茵一定会接受,但还是故作激将法地问。   “我做。”朱徽茵点点头,说。   “好。76号不比政府办公厅那种官僚机构,我做事要求效率第一。现在侦听组大换血,我要求你在最短最快的时间内恢复侦听组的所有工作。我要看到所有机器设备正常运转,找出上海地下电台,不管是商业的还是军事的,只要是重庆和延安的,全部给我一个一个挖出来。”汪曼春满意地说。   “是。”   “你先出去吧。”   “是。”   看着朱徽茵转身离开,关上办公室的门,汪曼春的眸色又浓了几分,“夜莺到位了。”汪曼春喃喃道,满意地勾起嘴角,心想:是时候消除南田洋子的疑虑了。走到衣架前,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再拿起帽子往头上一扣,大摇大摆地走出了76号。   特高课   “南田课长,汪处长她出去了。”一个人来报。   “哦,她一个人出去的?”南田洋子停下手中的工作,问那个人。   “是。”那人答。   “派人跟着它。”   “是。”   汪曼春一人走在街上,自然察觉到了身后远远跟着的几个人,她略停了停脚步,后面跟着的几个人恐打草惊蛇,也都停了下来。汪曼春不屑一笑,拐进了一个小巷中。那几个人看汪曼春走进小巷里,也都快速跟了进去,却被躲在视线死角的汪曼春打晕了。汪曼春看着躺在地上的几个人,明白是南田洋子的喽啰,也就没有开枪,而是转身离开了,还得要他们去给南田洋子通风报信呢。   明德书店是近来新开的一家书店,而此时,汪曼春正坐在明德书店的密室里。   “我党近期转移已基本完成。”明德书店老板刘瑞霖说。   “现场都布置好了吗?”汪曼春问。   “已大致完成,只等你带人去了。”刘瑞霖说。   “行,你们做好准备工作吧,我争取明天就带人过去。”汪曼春说。   “是。”   “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近期不会再到书店里来,有急事的话就在老地方见。”   “明白。”   次日,76号门前。   汪曼春准备了几把枪,叫人去准备车子。   “你们几个是第一次跟我出任务,我不允许你们有任何差错,听到没?”汪曼春大声问。   “明白。”   “上车,出发。”   到达目的地之后,汪曼春迅速从车里下来,说:“你们几个从这里上去,另外几个从后面包抄。”   “是。”   过了一会儿,几个随从从楼上下来,其中一个走到汪曼春面前,低下头,说:“汪处长,我们找到一架电台,但人让他给跑了。”   “混帐。”汪曼春怒斥一句,“收队,上车,回去。”   “是。”   南田洋子办公室   “曼春,你这次做得很好,虽然没有抓到□□,但是缴获了他们的电台,这对我们的情报工作也是大大有益的。”   “曼春不敢当。学生本担心消息有假,昨天独自去探了探虚实,但又因人手不够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却不想有人在跟踪学生。老师今后出门也要小心一些,不要让那些抗日分子有可乘之机。”   “哦?竟敢有人这么大胆?”南田洋子佯怒。   “是,所以还请老师多加小心,上海不比日本,抗日分子处处皆是。”   “好。下次要让我抓到他们,一定叫他们生不如死。”南田洋子说。   “那学生就先下去了。”   “去吧。”   汪曼春低着头出去了,南田洋子坐在办公椅上,满意地看着汪曼春离去的背影,这下她可以放心了。汪曼春心下了然,面上仍是毕恭毕敬地离开了特高课,回到76号。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汪曼春松了一口气,将帽子随手丢在办公桌上,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个信封,用小刀仔细地割开,拿出一张白纸,将毛笔沾上些水涂在纸上,便出现了一排字:死间计划开始。   汪曼春无力地垂下手,闭上双眼,露出一抹惨淡的微笑,心中默念:“终于还是开始了。”又突然张开双眼,将纸张点燃,看着白纸燃成一堆灰烬。 ☆、六.意料之外   上海的冬天又湿又冷。以几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场,树上的叶子似乎掉得特别快,就好像这时候的人,命没的也特别快。几场雨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顽强地指向天空。雷霆之下,清晨的阳光也瑟缩着光芒,任寒风连雨更添几分萧瑟。   汪曼春裹得厚厚的才出了门,阴冷的风确实难受。到了76号,汪曼春急匆匆地就往里走。不同于平日里见到汪曼春来时的鸦雀无声,今日倒有些人在小声交谈,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细碎的,就如那阴冷连绵的细雨惹人心烦。   “都闲着没事干吗?”汪曼春停下脚步,大声斥责那些正在讨论的人。   “汪处长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哪个不长眼的又来惹咱们汪处长不痛快?”梁仲春也才到,听到汪曼春的斥责,也不免刺她两句。   汪曼春懒得给他任何眼神,说:“76号出次任务都能让□□给跑了,这样的工作能力实在不敢恭维,在76号,就给我认真工作。76号不是你们喝下午茶,谈天说地的地方!”   “是。”几个被训斥的人低声说了一声,停下讨论,转身去忙工作。   走过长廊,汪曼春便看见朱徽茵正和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办公室前纠缠。走近些,便听到朱徽茵说:“汪处长不让别人随意进她办公室,你要等还是去外面等吧,不要影响我们工作。”   “干嘛呢?”汪曼春皱起眉,面色不快。   “汪处长来了,您自己和她说吧。”朱徽茵好似看见了救星。   只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渐渐转动,继而浮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汪曼春不由得变了脸色,直勾勾地看着那个男人,说:“朱徽茵,你先下去吧。”   “是。”朱徽茵低头说了声是,便离开了。   汪曼春见朱徽茵走远,才又看了那男人一眼,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那男人也很有默契的跟了进去,关上门。汪曼春脱下外套披在座椅上,那男人也把大衣外套脱下放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正打算半倚在沙发上。汪曼春坐在办公椅上,见那人要靠在沙发上,厉声道:“过来。”   那男人也不吭声,灰溜溜地做到汪曼春对面。   “你来这干嘛?”汪曼春问。   那男人不说话,耸耸肩。   “沈清河,你来送死的吗?你知不知道这是哪?”汪曼春有些怒。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倒不像你。”沈清河有些吊儿郎当地说。   “你……”汪曼春气急。   “别生气,别着急。哥哥我呢,就是来看看你。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沈清河看看手表,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便往外走。汪曼春气急,拿起桌子上的一把钢笔向他扔去。沈清河开门的动作略缓,头一歪,便轻而易举地躲开了。继而往外走,关上门。汪曼春生气之余也难免疑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   “笃笃笃,汪处长,是我,朱徽茵。”敲门声响起。   “进来。”汪曼春只好先将思绪放一放。   “刚才那个人?”   “你不用管。”   “是。”   “有事吗?”   “侦听组发现神秘电波。”   “查到是什么地方吗?”   “还没,一下就断了。”   “继续查,一定要把那些抗日分子一个一个都给挖出来。”   “是!”朱徽茵行了个礼。   “出去吧。”   “是。”   傍晚,天又阴沉下来。76号的人都已走得差不多了,汪曼春合上手中的材料,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拿起外套穿上,准备回家了。才走到76号门口,便看见沈清河捧着一大束玫瑰等在那儿。汪曼春不说话,直直地看着他。   沈清河的目光如一潭清水,就如同它的名字,清河。这是汪曼春从未见过的沈清河。   “上车吧。我新开了一家餐厅,一起去尝尝。”   “恩。”汪曼春没有拒绝,接过沈清河手中的花,在他的保护下上了车。   餐厅包厢   “说吧,有什么事。”汪曼春没有动眼前的菜,而问沈清河。   沈清河见状,也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襟危坐,说:“你回来,是为了明楼?”   “你问这个干嘛?”汪曼春反问。   “如果不是,我可以追你吗?”沈清河问。   汪曼春怔住了,转而又说:“你别开玩笑了,上海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是认真的,从那次见面,我就对你有了那么点意思。”沈清河一脸认真地说。   汪曼春突然站了起来,今天有太多事情在她的意料之外了。她必须好好想一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转身离开了那家餐厅。   刺骨的寒风刮着汪曼春,出来的太急,她没有带外套出来。她闷着头往前走,直接撞向了一个厚实的胸膛。沈清河顺势把外套披在汪曼春身上,静静地搂着汪曼春。而汪曼春想要挣扎,却听到一声极其轻柔的声音:“让我抱一抱,好不好。”   许久未见的生死搭档在某个冬夜里紧紧依偎,汪曼春也忘却了那刺骨的寒风。良久,汪曼春从沈清河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抬起头,路灯下,沈清河的眼眸闪闪发亮,汪曼春的呼吸有些停滞,只是怔怔的望着沈清河。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河送汪曼春上班,又接汪曼春下班。至少在76号以及特高课工作的人认为沈清河是汪曼春的男友。可汪曼春心里却是十分不安,沈清河似乎有事情还瞒着她。她似乎走进了一个圈套,可每当她就快得出结论时,她的思绪总是被沈清河与朱徽茵打断,渐渐地,汪曼春起了疑心。   一天汪曼春正在办公室里找一份材料,忽然想起了那个信封。“死间计划”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产生。 ☆、七.丧钟敲响   这天清晨,汪曼春刚刚晨跑回来。平日里沈清河都会陪着汪曼春晨跑,但今天沈清河并没有来,汪曼春虽感疑惑,又猜测是组织上又有任务,所以也没多想。才回到家,便接到76号来的电话,是南田洋子用自己办公室的电话打来的。   “曼春,来76号一趟,赶快。”   “是。”   几天前初见沈清河时的不安又涌上心头,黑压压地压在汪曼春的肩上。汪曼春心想:听南田洋子的语气,自己应该是没有暴露,那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于叔,备车,我要去76号。”   “小姐不先用些早点?”   “不了,赶快。”   “是。”   汪曼春上楼冲了个澡,换上76号的制服,便急匆匆地坐上车前往76号。   坐在车上的汪曼春一直想着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能够让南田洋子的语气那么着急。她又忽然想起沈清河今天还没有和她见过面,心底的猜测隐隐浮出水面,汪曼春只觉得快要窒息了,却又找不到出路,也许,从她答应回到上海的这一刻起,一切计划都已经准备好了。   76号   汪曼春急忙下了车,进了76号,汪曼春虽走得极快,却也仔细留意了一番,每个人神色都染上些慌张。才走到了半路上,便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   “哟,汪处长来得真快啊。”   “梁处长也不慢啊。”   “唉,汪处长说笑了,看好戏这事儿谁会慢啊。”   “你什么意思。”汪曼春略变了脸色,但又很快调整好。   “汪处长近来的新欢可是干了一件好事啊。走吧,南田课长还在审讯处等着呢。”梁仲春嘲笑道,往审讯处走去。汪曼春愣了愣神,很快跟上梁仲春。   “南田课长,汪处长、梁处长来了。”一个日本士兵报告。   “让他们进来。”南田洋子说。   “是。”   “行动处处长梁仲春。”   “情报处处长汪曼春。”   “曼春来了,来,过来听听。”南田洋子说。   汪曼春有些疑惑,还是迟疑着戴上耳机。   “说,你接近汪处长有什么目的。”   “我接近她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告诉你?”一个极其虚弱的声音反问道。   汪曼春听到这,皱了皱眉,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感到不安。南田洋子微笑着看着汪曼春。耳机里又传来一阵嘈杂,似乎还有谁痛苦的喊叫。   “我接近她,是……是因为……她是情报处处长……是你们这些日本鬼子的走狗!”汪曼春显然有些不快。   那一声呐喊之后,只剩下些细碎的谩骂和诅咒。   “你以为我真的喜欢她吗?那样的女人,哪个男人敢要?”   汪曼春一下懂得了这几天的反常,死间计划已经开始执行了。她立刻摘下耳机,做出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气冲冲的走出侦听室,到了审讯室。一脚踹开门,质问道:“沈清河,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还不如去死。”那个男人用一种疲惫而又挑衅的声音说道。   “好啊,那我成全你。”汪曼春拔出旁边士兵的枪对准沈清河的心脏位置,却还是忍不住颤抖。   “死间计划。”沈清河直勾勾地看着汪曼春,对着汪曼春做出这样的口型。汪曼春一下稳定住,把枪用力拍在桌子上,拿起旁边的刑具,慢慢踱着步子,缓缓开口道:“我一定要叫你生不如死。生不如死,你懂吗?说,谁派你来的。是重庆那边,还是延安那边?”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那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汪曼春反问。“你来76号一趟不容易,你也知道进76号,不死也得脱层皮,更何况你是落在了我手上,你觉得你会怎么样呢?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骂的挺欢吗?”   汪曼春狠狠地抽了他一鞭子。过久的审问让沈清河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加上汪曼春的这一鞭子,他便晕了过去。   “给我弄醒他,别以为晕过去就能好受些,死我也得让你清醒地死!”   而侦听处这边的南田洋子则是满意地笑着。   沈清河醒了,汪曼春则直接用上了拔指甲。十指连心,片片指甲,一片不留。沈清河的手都已经是血肉模糊。每拔一下,便发出一声惨叫,还未用上致幻剂,那边的南田洋子便叫停了,说:“今晚枪决。”   “我亲自执行。”汪曼春说。   “行。”   而梁仲春光是在旁边看着就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想:看来汪曼春这女人不能惹啊,动起手来比谁都狠。前几天的新欢都能下得去手。   晚上   汪曼春穿上外套,叫人送她去刑场。一路上静得吓人,越往里走,越是阴冷。梁仲春也被南田洋子叫来帮忙,早早的就到了刑场。汪曼春下了车,便有人从车上搬下来一把椅子给她坐着。换做平时梁仲春定会不满随从的不同待遇,但今天看了汪曼春审人时的样子,梁仲春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南田洋子到中国来,还空降了一个情报处处长。   汪曼春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便有人带沈清河上来了,还套着黑布。待沈清河站好后,那名日本士兵便把沈清河的头套给摘了。汪曼春对着梁仲春扬扬下巴,梁仲春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说:“是沈清河。”   汪曼春拿起旁边士兵的机关枪,瞄准沈清河的心脏,略向下移了移,没有一丝迟疑地开了枪。沈清河应声而倒。这个夜晚,注定寒冷。 ☆、八.真相,心慌   “既然汪处长已经完成了南田课长的任务,那我也就先回去了。汪处长您是打算一起走呢,还是再送送他?”   “不必了,我和你一起走。”汪曼春不加丝毫迟疑地上了车。梁仲春留在原地,摇了摇头,说:“这女人真是狠心。啧啧。”一起上了车。   车辆行驶过程中,梁仲春见汪曼春今天不快,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后来又问了一句:“汪处长,是给您送到汪公馆还是?”   汪曼春似乎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言不发,眼睛正视着前方,梁仲春咂咂舌,也不敢打扰她。只是到了汪公馆前的那一段路,汪曼春突然开口:“停车。”开车的日本兵依言停下了车,汪曼春下了车,狠狠地摔上车门,吓得车内的梁仲春一惊,呆呆地看着汪曼春离开,喃喃道:“这姑奶奶不会去杀人吧。”一下又回过神,说:“开车开车。”   听到车子发动离开的声音,汪曼春松了一口气,将早已冰凉的手□□大衣口袋里,一个人慢慢地往前走。“死间计划”,汪曼春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心想:王天风果然没让我失望,死间计划原来早已经开始,我也早已被编排进去了。沈清河替我取得南田洋子的信任,那我又要为谁取得谁的信任。那时只怕也已不是南田洋子了。看在是生死搭档的份儿上,稍微打偏一些,看他自生自灭去吧,王天风是个惜才的人,既然说了送他去战场,想来也不会弃他不顾。又或许,他早已料定我会心慈手软,留条路给他。只是,死间计划到底还有多少人?   汪曼春静静想着,谁家墙角溢出一枝将开未开的梅花,让她不禁又想起沈清河。一次,沈清河因军校里没有梅花而感叹惋惜,于是对汪曼春说:“等抗战胜利了,我带你去南京看梅花。那儿的梅花最好看了。”那时,汪曼春已经决定了参与死间计划,却又不想拂了沈清河的好意,于是扬起一个不算真心的笑容,说:“好啊,到时候一起去赏梅。”如果那时我们都还在,这是汪曼春没能说出口的一句话。   汪曼春静静站在墙下,望着那一枝花苞,心想:“若是那日我还在,定要再来这看看。”   “若我还在”,汪曼春一下怔住了,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低下头,失落地踢着脚边的石子,紧了紧外套,往汪公馆的方向走去。夜已深了,浓郁的黑色里,汪曼春却未看到星光。   回到汪公馆后,于叔一下出来迎汪曼春。   “大小姐回来啦。”   “嗯。这么晚了,于叔你还没睡啊?”   “我老头子了,觉少,总等您回来了才安心嘛。这不,老爷看您早晨急忙忙地出去,晚上这么晚还没回来,也担心着呢,还在里头等着呢。”   汪曼春往里头走,便看见汪芙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叔父,我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你,今天杀人了?”汪芙蕖问。   汪曼春一愣,叔父从不管自己的工作的,不知今天怎么问起,答道:“嗯,在76号,哪有不杀人的。”   “是啊,总要有人死,才能有人生。你我他,都是要死的。”汪芙蕖不由得感慨。   汪曼春失了神,汪芙蕖又道:“不早了,回去睡吧,明儿还要早起。”说罢,站起身,颤颤巍巍地上了楼。   “哦,好。”汪曼春回答道,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望着汪芙蕖远去的背影发呆。原来,死间计划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   次日,汪曼春早早地就到了76号,拿起桌面的一份文件便赶往特高课。   “我认为我们可以伪造出一个转变者,引那些抗日分子上钩。”   “好。”南田洋子细细地阅读那份计划书。“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是。”汪曼春答。   正欲退出,又听见南田洋子道:“等等。”   汪曼春疑惑地转过头,看见南田洋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汪曼春,问:“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   汪曼春接过照片,细细端详,照片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南田洋子的人偷拍的,而看到照片上的人时,汪曼春不由得变了脸色,又很快调整好情绪,回答道:“师哥明楼还有他的助理阿诚。”   “他们之间关系如何?”   “铜墙铁壁。”   “我听说你们是曾今的恋人。”   “曾今的师兄妹而已。”汪曼春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毫无波澜。   “你叔叔汪芙蕖已经向新政府推荐了明楼先生就任经济司首席财经顾问。”   “他会回来吗?”   “你认为呢?”   汪曼春不语,低下头,推开门,慢慢地走出南田洋子的办公室。迈着似乎稳健的步伐,很快回到了76号。汪曼春用力关上自己自己的办公室门,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明楼回来了,那个人又回来了。可是上海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上海,自己也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那师哥还是从前的那个师哥吗?   傍晚,汪曼春看76号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就离开76号前往明德书店赴约。已经很久没去书店里看看了,汪曼春感到有些陌生。   进到书店里,书店里的客人不少,看来书店生意不错。刘瑞霖正在和几个客人交谈,看装扮应该是些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刘瑞霖见汪曼春来了,想要过来,汪曼春点点头,示意刘瑞霖继续忙自己的,自己在书店里逛。走到一个书架前,书架上摆着些法文书,汪曼春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来书店看书了,上一次来应该还是在中国读书的时候吧。看着一大串的法文书名,汪曼春情不自禁伸出手在书上比划着,似乎就能隔着遥远的距离摸到那个人的脸。   他要回来了,为什么自己心里却有一丝恐惧在蔓延。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汪曼春苦苦思索,却也找不到丝毫线索。在得知明楼即将回来的消息起,汪曼春就已经不平静了,可那不是高兴,是担心,是恐惧。   “汪小姐上次说要的那几本书,我托一个朋友已经买来了。”刘瑞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汪曼春转过身,看向刘瑞霖。刘瑞霖俯了俯身,说:“请往这边走。”汪曼春向着他指的方向走去,便走入了一个密室。   “坐吧。”   汪曼春在一个沙发上坐下,刘瑞霖给她倒了杯水,坐到汪曼春对面的沙发上,说:“眼镜蛇来沪,组织上没有明说他是谁,我猜测他的身份应当也不低,你在76号小心些。”   “我明白。有安排我和眼镜蛇会面吗?”   “组织尚未下达命令,眼镜蛇也没有要求会面,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好。”   “给。”刘瑞霖递过几本书。   “什么?”   “汪小姐要的书。”刘瑞霖解释道。   汪曼春接过书,说:“《西印度毁灭述略》?那我先回去了。”   “好。” ☆、九.敲钟人   这日早晨,汪曼春没有出去晨跑。蒙蒙的细雨有些惹人恼,细细的,连成一条条丝线,雨小却又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汪曼春早早地便到了76号,才在办公椅上坐下,便看到了文件夹里并不起眼的一张纸,没有扎眼的信封,汪曼春抽出那张纸,用指甲在纸面轻轻刮着,便看到几个字浮现在眼前:敲钟人毒蛇来沪。   汪曼春拿出抽屉里的火柴,轻轻一擦,火柴便烧了起来。汪曼春拿起那张纸,点燃,吹灭火柴,将那张纸放在桌上的白瓷缸里,看着白纸燃成灰烬。   “敲钟人,毒蛇。”汪曼春在心里反复默念这两个词语,心想:“这就是那个疯子要留下的那个人?”桌上响起的电话铃打断了汪曼春的思绪,汪曼春皱了皱眉,接起电话,却听那边说道:“汪处长,门口有个人要见您,他说,他叫明楼。”   听到明楼两个字,汪曼春一下睁大双眼,只觉得呼吸似乎就要停住了。来不及多加思考,整理了一下妆容,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下了楼,便看见雨雾中撑着一把伞的身影。汪曼春不由得勾起嘴角,想那个身影跑去,却在靠近身影的那几步中慢慢停了下来,站在那人面前。   “师哥。”汪曼春唤道。   明楼微微伸出的手悬在空中,显得有些尴尬。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帮汪曼春擦去额头上的雨水,说:“长高了。”   “说什么呢,我都多大了。”汪曼春道。   “那就是我们太久没见了。”   “师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   汪曼春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和明楼并肩走在林间小路上。明楼虽诧异汪曼春没有对他表现出来很亲昵,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你现在还是一个人?”   “嗯。”   “我记得去年你信上说你交了一个很好的男朋友。”   “是啊。”汪曼春的心思不由得有些摇晃。   “又无疾而终了?”   “也许吧。”汪曼春不愿再多谈,于是转移话题道:“师哥,接下来我们去哪叙旧?”   “去你家里。”明楼见汪曼春不愿多说,也不再问。   “拜托,你都在国外待了那么久了,怎么还这么守旧?咱能不能不去拜会师长?”   “到家谢师不能免。汪小姐,请上车吧。”   汪曼春有些郁闷地走向那辆车。   “汪小姐好。”   “阿诚,好久不见。”   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汪曼春径自上了车。明楼望着汪曼春的背影默默思索着自己的计划哪里出了差错,慢慢地走向那辆车,上了车。明诚开车很稳,一路上,汪曼春并没有叽叽喳喳地缠着明楼聊天,只是一个人静静地望着车窗外面出神,没有理会明楼探究的目光。   到了汪公馆,汪曼春和汪芙蕖打了个招呼之后,径自上了楼。推门走进房间里,汪曼春终于松下一口气。自己竭尽全力遏制住对明楼的感情,宁愿不说话也不愿意流露出对明楼的依恋。   “你要成为一件武器,一件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武器,这里就不能太温暖。”王天风的那句话,汪曼春一直谨记在心,可一遇见了明楼,一切理智似乎都变得迟钝了。汪曼春坐在床上,抱住自己的双膝,呆呆的望着前方,眼神却也变得迷离。汪曼春心想:看来明楼是自己这一生都挥散不去的阴影。   “不可以,不可以,你不可以有任何情感,天底下还有那么多的人生活在硝烟之中,你不能被这些儿女私情所牵绊。”汪曼春暗暗对自己说道。   次日清晨,汪曼春照常早起晨跑,却不想半途中遇到梁仲春。   汪曼春一边跑着,一边思考着毒蛇的事情,却看见梁仲春在树林的转弯处拄着拐杖半倚在一辆轿车上,显然是在等着汪曼春。见到梁仲春,汪曼春渐渐放缓脚步,慢慢向梁仲春走去,说:“梁处长,找我有事?”   梁仲春站直身子,说:“我听说,你的旧情人回来了?”   汪曼春挑了挑眉,故作不知地说:“哦?你说哪一个?”   看到汪曼春愈发冷厉的眼神,梁仲春不由得想起汪曼春审问沈清河时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将重心往拐杖上挪了挪,又说:“除了那个被你弄死的,能算得上是旧情人的,还能有谁呢?”   “你嘴巴放干净点!”   “明楼长官刚刚就任特务委员会副主任的要职,也就是你我的顶头上司,没准汪处长会因此高升。”梁仲春又摆出一副谄媚的样子。   汪曼春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由得感到疑惑:“哪有这事儿?”   “你没看特工总部的工作简报吗?”   “我师哥学的是经济,他去的是经济司。”汪曼春弱了语势。   “这世上有一句话叫能者多劳。”梁仲春有些老成地说,“改改你的态度,或许还会有男人能爱你。”   汪曼春压制住内心的疑惑,眉梢一挑,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将手□□口袋,向梁仲春走近,嗅了嗅,说:“梁处长,最近身上脂粉气好像很重啊。说话怎么跟个娘儿们一样。”   梁仲春脸上的笑意一下散去,尴尬地说:“有吗?没有吧。”   汪曼春笑了笑,说:“男人嘛,放纵点没什么,不过别太过分了。”伸出手替梁仲春把翻起的衣领按下去。又道:“要是掉到坑里,可没人救你。”伸出食指重重的戳着梁仲春的胸口,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汪曼春离开,梁仲春也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嘟囔了句:“小娘们儿,鼻子还挺尖。”一瘸一拐地上了车。   汪曼春怀着沉重的心情继续晨跑。明楼真的做了汉奸吗?他真的……不再是从前那个师哥了吗?那阿诚呢?这些问题萦绕在汪曼春的心头,无法散去。 ☆、十.项链      新政府近日在筹备一个所谓的和平大会,76号也忙得不可开交。76号情报处和特高课负责着各个人员的安全。明楼也没闲着,给报社写了篇关于新政府的稿子,他与明诚也希望借着这次和平大会破坏汪曼春的“钓鱼计划”。   和平大会召开前举行了一场宴会,汪曼春知道这不过只是日本人拉拢中国高层的手段,却碍于汪芙蕖和南田洋子不得不盛装出席。   汪曼春早早地便到了宴会现场准备,正当她在房间里等待宴会开场时,明诚敲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精致的红色方形礼盒。明诚走到汪曼春面前,将礼盒打开,递给汪曼春,说:“汪小姐,这是先生送您的。”   珍贵的珍珠项链映入汪曼春眼帘,颗颗珍珠圆润饱满,反射出好看的色泽,却看得汪曼春心中苦涩不已:自己从来是不喜欢珍珠翡翠之类的。从前和师哥偷偷溜出来逛街时,总和师哥抱怨,嫌珍珠翡翠什么的太老气。明楼从前不懂,还问汪曼春为什么这么觉得,汪曼春还记得自己当时的答案是“因为珍珠的光泽太软了”。明楼还好笑,又问汪曼春:“为什么这样就老气了?”那时的明楼的眼中似有一整个夜空,布满了发光的小星星,那时的汪曼春答不上来,沉醉在明楼的目光里。而现在,汪曼春懂了,明楼却遗忘了。   汪曼春心想:是师哥忘记了……还是……?   明诚见汪曼春不说话,便问:“怎么了?汪小姐不喜欢吗?”   汪曼春收回心绪,扬起一抹惊喜,说:“不是。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合适吧。”   明诚见汪曼春没有表现出不满,松了一口气,说:“先生说过,再华丽的饰品,衬您也不为过。”   汪曼春听是台面上的漂亮话,暗暗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却还是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说罢,便合上礼品盒。   “汪小姐不试一试吗?”明诚问。   “不了,师哥的眼光应该是不会错的。”汪曼春故意说道,并示意明诚把礼物放在桌子上。汪曼春本打算问问明诚师哥在国外的生活如何,但在看见那条珍珠项链时,汪曼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   “曼春。”明楼推开门,走了进来。   汪曼春没有回头,通过镜子,汪曼春看到明诚对着明楼在自己的脖子上指了指,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明楼看见明诚的手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说:“你先出去吧。”   “是。”明诚答,离开了房间,顺便关上了门。   明楼靠近汪曼春,从身后轻轻揽住汪曼春,说:“今天你真美。怎么没戴我送你的项链?”   “还要谢谢师哥,你送的钻石项链我很喜欢。”   “怎么没戴上?”明楼没有异议,问道。   “已经搭配了项链,再戴不是麻烦吗?”汪曼春缓缓转身,自然地逃离出明楼的怀抱,看着明楼浅浅地笑着。   “也是,那下次,下次一定要带给我看看。”明楼说。   汪曼春不语,浅笑着望着他。   “怎么了?”明楼关切地问,轻轻抓住汪曼春的手。   汪曼春依旧不语,轻轻挣开,走到沙发上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杯红酒,看着杯中的红酒,轻轻摇晃着酒杯。明楼有些疑惑地皱起眉,走到汪曼春身边坐下,刚想开口,却被汪曼春打断。   “师哥回来了啊。”   “我都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今儿才想起来……”   “师哥还记得你走的时候我说了什么吗?”   “曼春,你喝多了。”   “师哥还记得吗?”汪曼春将目光转至明楼身上,呆呆地望着明楼,紧紧地盯着明楼的双眸。   明楼安慰似地搂了搂汪曼春的肩膀,见汪曼春追问,转过头,想了想,说:“记得。你说‘不再见了’。”   “那师哥……为什么还要回来?”汪曼春问道,眼中似乎已有水波。   “曼春,你醉了。”   “师哥,你……”汪曼春仰头,喝下那一杯红酒,“师哥,我没醉,这还是我今晚喝的第一杯酒呢。”汪曼春又为明楼斟了一杯酒,递向明楼,向明楼身上靠去,问:“师哥,效忠于谁呢?”   “权利。”明楼似在向谁发誓般地说。   “师哥可比以前贪心了。”汪曼春说。   “那你呢?”明楼问道。   “我?我效忠于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就好像隔着一层雾,才散去又渐浓。”汪曼春坐直身子,整了一下衣服,幽幽道。   “散去?”   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明楼准备掏出□□,却被汪曼春按住,汪曼春从沙发底下迅速抽出一把□□对准门外。却看见一个男童穿着小西装,手里拿着一个破了的气球。明诚匆匆赶来,带走了那个孩子。汪曼春看那男孩穿得并不简单,猜测是梁处长的儿子。不屑地笑了笑,说:“梁仲春也真是狠的下心,要是擦枪走火,他这个独子也没了。我听说,南田课长对阿诚很欣赏。”   明楼听了这话,自然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不再多问。一片寂静,汪曼春听到隔壁人员走出,门关上的声音,又说:“师哥,这次也就算了,下次,可要记得隔墙有耳。”   说罢,便走出房间,走入会场。   明楼也离开房间,明诚正等在门口。   “怎么回事?”明楼问。   “梁处长的孩子不小心弄破了气球。”   “隔壁是谁?”   “隔壁?刚才梁仲春从那里走出来。”   “南田洋子呢?”   “刚才一直在吧台那里。”   “下次注意点。”   “是。”   汪曼春独自坐在吧台喝闷酒,看明楼正被汪芙蕖拉着认识日本高官,笑了笑,一口喝下杯中的酒,将酒杯重重放在吧台上,站起身,婀娜多姿地走向明楼。汪曼春挽住明楼的手,用撒娇的口吻说:“师哥,才一会儿不见,就找不着人了,陪我喝一杯去。”   明楼和身边的汪芙蕖和山本打了个招呼,也任汪曼春挽着离开了。明楼见明诚站在不远处,就说:“阿诚。”   “先生。”   “你应该去请南田课长跳支舞以示感谢。”明楼故作不快。   “谢什么?”   “知遇之恩啊。”明诚听了,看向汪曼春,显得有些迟疑。   “叫你去跳舞,又不是叫你去跳楼。”明楼说。   “去跳舞。”明楼命令道。   “是。”   明诚看似万般不愿地走向南田洋子,邀请她跳一支舞。汪曼春看着明诚的身影,满意地勾起嘴角,她大概可以猜到明诚要和南田洋子说些什么,汪曼春心想:这次,师哥可是算差一步了。这次的“钓鱼计划”,是自己一手策划出来借机杀死叛变者,而明楼却低估了自己的地位了。   汪曼春见南田洋子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说:“我看,阿诚是如鱼得水了。”   明楼摘下眼镜,说:“能被人利用,证明他还有价值。至于是不是如鱼得水,那就要看我的心情。”   “明长官。”有一个服务生递给明楼一份文件,明楼看了看,说:“我知道。阿诚!”   明诚和南田洋子说了一声,便走到明楼身边,一起离开了。看着明楼离开的身影,汪曼春一口饮下杯中的酒,走向南田洋子,说:“老师,今天可还满意?”   “你今天做的不错。但明诚只是答应我这一次合作。”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老师不必灰心。”汪曼春说道。   “关于钓鱼计划……”   “我猜猜,阿诚是不是劝你终止钓鱼计划?”   “你猜的不错,那你是怎么想的?”南田洋子问。   “我同意暂停钓鱼计划。”   “暂停?”   “‘鱼’还是要钓的,只是如今和平大会召开在即,为确保上海在此期间没有‘枪声’,我同意先暂停钓鱼计划。既然明诚先生已经提出这个想法,为了安稳住他,方便以后的合作,我们还是先妥协为好。”   “嗯,那就照你说的去办。”南田洋子说。   “老师,宴会愉快。”汪曼春给南田洋子敬了一杯酒。   “宴会愉快。”南田洋子说道。 ☆、十一.交锋   汪曼春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准备做一份关于和平大会与会人员的安全问题的报告给南田洋子,却接到一个电话,是梁仲春那儿打来的电话,说是梁仲春请汪处长去他办公室叙一叙。汪曼春看梁仲春要玩什么把戏,就欣然答应了,将手边的材料锁进柜子里,去往梁仲春的办公室。   汪曼春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了一声:“请进”便推开门走了进去,坐在梁仲春对面的椅子上。   “关于停止钓鱼计划,我和南田课长的想法是一致的。”梁仲春说道。   汪曼春暗笑梁仲春的自以为是,真当自己被南田洋子冷落,但还是做出一副很气愤的样子看着梁仲春。   感觉到汪曼春的目光,梁仲春不由得有些骄傲起来了,说:“严格来说,我才是你的顶头上司。但是汪处长,你每次行动都是目中无人。”   “你说过能者多劳。”汪曼春反击道。   “知道这次停止钓鱼行动是谁的建议吗?”   “是谁?”汪曼春故作不知地追问道。   “一个你瞧不上的人。乱世之中,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事,千万不要瞧不起你身边看不上的小人物。”说罢,梁仲春又从抽屉拿出几份报纸,递给汪曼春,说道:“上个月,日本军部派遣到上海经济司任要职的原田熊二在香港遇刺。同日,明楼正经香港,抵达上海。”   “梁处长想告诉我什么?”   “我是想说,这事只是巧合吗?”   “你是说是明楼杀了原田熊二?”   “你以为呢?”梁仲春反问道。又说道:“原田死了,对谁最有好处?原田熊二可是日本方面钦定的新政府经济司负责人,他要是还活着,明楼还会如此受到各方器重吗?”   “你怎么确定是明楼杀了他?”   “我不确定。汪处长,你看明楼身边跟着的是什么人啊?那个身手矫捷,来去无踪的阿诚,身边带着这么一个人,可不是什么学者风范啊。”   “我这个师哥,是越来越复杂了。”汪曼春说。   “是越来越有趣了。设个套,试一试。”梁仲春说。   “你不是试过了吗,怎么?还想再利用我?”汪曼春问道。   “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关键是,明楼又不像个情报贩子,更像个中间人。”梁仲春说道。   汪曼春掏出身上的枪,重重拍在桌子上,说道:“你说,谁被利用?”   “我还是那句话,改改你的态度,或许还有男人能爱你。”   “听说侦听处这两天侦听到一个电台,好像是梁处长的电台。梁处长,你这罪名可不小啊。”   “我那是商业电台。”梁仲春一下软了语气,解释道。   “我管你是什么电台,都有抗日嫌疑。”汪曼春说道,“怎么,梁处长这架势是想要我把侦听结果上交到南田课长那去?”   “不不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梁仲春说道。   汪曼春站起身,理理衣服,说道:“梁处长要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当然当然。”梁仲春说道。   “梁处长身上的脂粉气是愈发重了。百乐门的小百灵鸟可还喜欢,家里的糟糠之妻可还满意,别贪多嚼不烂,迟早要选一个,这要闹起来,指不定谁就摔下去了呢。”汪曼春又说道。   “你什么意思?”梁仲春问道。   “生逢乱世,咱们是没指望了,能保一个是一个吧。你还是尽快做决定,安排好他们吧。”汪曼春说道。   “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乖乖听话办事,好处不会少了你的。要是有二心,乱葬岗少不了你。”汪曼春说着,推门离开了梁仲春的办公室。   汪曼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急忙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查看材料是否丢失,检查无误后,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师哥,看来你还瞒着我好多事呢。不急,咱们慢慢玩,看来你和我是一样的。   汪芙蕖举办了一场宴会,汪曼春得知明镜已经回来,便精心准备着这场宴会,还让人扣下了明镜在吴淞口的那两箱医用货物,就等着明镜来砸场子。汪曼春刻意盛装出席,穿着一身红色旗袍,衬得她肤色雪白,再加上烈焰红唇,76号情报处处长的霸气一露无遗。   汪曼春独自坐在沙发椅上喝酒,明楼和几个商人聊着些大谈着上海经济。或许是看汪曼春一个人太过无聊,明楼结束讨论,走到汪曼春身边坐下,问:“你今天很奇怪。你不是最讨厌这种聚会吗?”   “你想听真话?”汪曼春说。   “嗯。”   “我在等,等一场好戏。”   “什么好戏?”明楼凑近了问。   汪芙蕖看到这一幕,便调笑道:“明楼,你们俩聊什么有趣的事呢?可惜啊,当年要不是你大姐反对,那你们两个早就……”   “早就怎样啊?当年要不是我反对,汪家大小姐现在已经是明家大少奶奶了,对吗?”明镜的声音打断了汪芙蕖的话,明镜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旁还有没能拦住她的阿诚。明楼一下站了起来,走到明镜身前,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姐。”汪曼春满意地勾起嘴角:好戏开场了。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大姐。”明镜说道。   “哎呀,大侄女呀,火气不要这么旺嘛,毕竟时过境迁了,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嘛。来,请坐。”汪芙蕖从中调解道。   “汪董事长,不对,新任南京政府财政司汪副司长,我是专程过来跟您请安的。”明镜说。   “不敢当,不敢当。”   “顺带跟您说一声,您不要三天两头地叫人拿着企划书、合约书来敲我的门,您可别忘了,我父亲死的时候,留有家训,我明家三世不与你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还有,您可以无视从前的罪恶,这件事您忘了,我可没忘。”   “大姐。”明楼唤道。   “不准打断我的话。”明镜怒斥。又说道:“我提醒你们一句,千万不要打我们明家人的主意,我明镜十七岁接管明家,多少次死里求生活过来的,我什么都不怕。你们南京政府,随随便便就给我扣上一顶帽子,说我是红色资本家。好啊,想整垮我,吞掉明氏集团,你们拿证据出来,别像跳梁小丑一样,给我寄子弹!”   汪曼春心想:这不像是叔父的手笔,自己更是没有做过,难不成是日本人注意到了,这也不太可能啊,究竟会是谁注意到了明镜的身份?   又问明楼道:“你回上海多久了?”   “一个多……”明镜扇了明楼一个耳光。   汪曼春看是该自己出来说两句了,不然好戏就散场了,便说道:“你凭什么打人。”   “我在管教自己的亲弟弟,碍着你汪大小姐什么事,你是我们明家的什么人啊?”明镜说道。   “您要管教您的亲弟弟,回家管教去,来我们汪家的场子干嘛呀?我可记得我们没有邀请您明家大小姐来吧。这就是你们明家的家教么?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汪大小姐,我想给你一个忠告,过去的事情,你还是忘了的好。你只不过是我家明楼翻阅过的一本书而已,当然,也许他兴趣来了,会重新再翻一遍,但是,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明镜活着,你这本书永远不会落在他的床头!”   “书嘛,自然可以看完就扔,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爱书之人,一心一意说来也难,可我这本书,您弟弟翻或不翻,好像不由您决定吧。哦,抱歉,我忘了,您可是明家的一家之主,自然是说了算的,可这里是汪家,你说了也是不算的吧。明大小姐想来也是聪明之人,应该懂我的意思吧。”汪曼春讽刺道。   明楼听到汪曼春暗讽自己懦弱、三心二意,脸上也不太好看。   汪曼春又走近明镜,道:“明董事长吴淞口的那两箱货可真是棘手,给您指条明路,明个来76号找我,恭候您大驾。”   明镜一下收敛起刚才张狂,看着汪曼春不语,只觉得这么多年来,汪曼春不容小觑,那媚人的红妆只觉得让人生畏,好像在隐藏些什么。   “明董事长,慢走,不送。”   明镜楞楞地离开了会场,明楼则是一脸深意的看着汪曼春。 ☆、十二.试探   因为和明镜约了要在76号见面,所以汪曼春今天很早地就到了76号。到76号时,明镜还没有过来,倒是梁仲春等在76号门口,见她来了,便向她走来。汪曼春皱了皱眉,见梁仲春想要说些什么,便说道:“到办公室里再说。”   梁仲春见此情景,也识趣地跟在汪曼春身后进了76号。才关上办公室的门,梁仲春便问道:“那份要枪决的抗日分子的名单为什么被你压了下来?”   “我说过,乖乖听话办事。既然你想知道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那份名单有问题。”汪曼春不紧不慢地坐到办公椅上说道。   “什么问题?”梁仲春追问道。   “抗日分子的枪决名单里大部分是中统的人,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就是中统转变过来的吧。”   “那又怎样?他们抗日的罪名可是实打实的。”   “好,那名单45个人里还有一个14岁的卖花的小姑娘,罪名是破坏犯罪现场,扰乱治安?你不觉得可笑吗?梁仲春,你做事用点脑子好不好?我师哥新官上任三把火,再加上他那读书人的破性子,只这一条你都要成为他杀的那只鸡。”   “那你说怎么办吧。”   “名单我压下来了,下次有事就只管听着,忍着。还有,你手下的人这几天看紧点,别又给我惹事。名单再去排查一下。”   “知道了。”   “哦,对了,明诚这几天可能会来找你。”   “找我?他是明楼的秘书,找我干嘛?”   “你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其他随便。他给的好处,要拿就拿着。”   “是。”   “你先回去吧。”   “是。”   汪曼春抽出文件夹中的那份抗日名单,静静地看着,心想:该让谁去做,才能把人留下?忽然汪曼春想到一个人,拿起桌上的听筒,拨了个号,说:“让朱徽茵来我办公室。”   汪曼春心想:明楼的人,自然是会把该留的人留下来,自己又何苦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侦听组组长朱徽茵。”   “进来。你帮我做一件事。”汪曼春说。   “什么事?”   汪曼春递过去一张名单,手指关节轻轻叩着桌面,说:“这上面的人,我要你帮我去查清楚谁该杀谁该活。”   “汪处长,我……我只是侦听组的组长,这……”   “我说过,你来76号,是做事,是帮我汪曼春做事。记住了。”   “是。”朱徽茵想了想,回答道。   “去吧。”   “是。”   汪曼春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支起一只手靠着头,等着明镜来76号。想到明楼昨晚可能被明镜又罚跪小祠堂,汪曼春不由得笑出声,心想:我这个师哥啊,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在小祠堂里规规矩矩的。   桌上的电话响了,汪曼春接起电话,听道:“汪处长,门口有一个女人说要见你,说是明家大小姐明镜。”   “带她过来。”   “是。”   汪曼春将手中的文件随手扔在桌上,等着明镜上来。片刻,敲门声响起。   “进来。”   一个随从开了门,明镜走了进来。   “你先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靠近,我和这位明董事长叙叙旧。”   “是。”   “汪处长好大的气派。”明镜说。   “比起明董事长硬闯汪家的场子的气派还差多了。”汪曼春倒了两杯茶,端给明镜一杯,说道:“坐吧。”   明镜也毫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说道:“日本人的茶我可喝不起。”   “你这话可说差了,您那弟弟可喝的喜欢得很呢。”汪曼春说道。见明镜不快,心中暗爽,又说道:“你就不怕这么说,被直接拉到76号的牢房里去?”   “我明镜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杀了那么多人,也不怕他们来找你?”   “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只怕他们不来呢。”汪曼春回道。   “疯子,怪不得连自己的男朋友都下得去手。”   “哟,明董事长还知道这事儿啊,看来你也并非孤陋寡闻。我汪曼春做事,一向狠辣,有话就直说吧,你在吴淞口的那两箱货,我看过,都是些医疗用品。不知明董事长要这些做什么呢?”   “我们明家家大业大,产业多,要这两箱货也不稀奇吧。”   “明董事长也不用在这儿跟我绕弯子,看在您弟弟明楼的面子上,我让您今天过来,要是您不合作,我也没办法了。”汪曼春顿了顿,又说道:“明董事长做事还是长点心吧。两箱医用的货物在同一个港口,也说不过去吧,您带个半箱说是家里用的倒也说得过去,这两箱一起来是不是做得过了。下次还是分批带进来吧,上海没您想的那么简单。”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您要再不懂,我也就爱莫能助了。有些话点到为止。”汪曼春笑道。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张纸递给明镜,说道:“这是批文。我会和上面说一声,下次您给您的两个弟弟签就好了。”   明镜接过批文,说道:“你不要以为帮我一次就能抹去你叔父做过的事情。”   汪曼春笑了笑,说:“那些事情,抹不掉就放那儿。我去费那劳什子心干嘛?明董事长行事还是稳妥些好。您的一位故人托我向您问好。”   “谁?”   “那个你等到失望的人,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明镜怔怔地看向汪曼春,不语。   “大姐。”明楼推门走了进来。   “大姐您没事吧?”明楼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啊?”明镜很快掩饰好自己刚才的失态,回答道。   “汪处长。”刚才的那个随从走了进来,向汪曼春认错。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汪曼春问那个日本兵。   “您说没有您的吩咐,不许让任何人靠近。”那个随从回答道。   “那现在都有人冲进来了,你也没拦住吗?”   “明长官他……”   “这里是76号情报处我汪曼春的办公室!”   “是。”   汪曼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听筒,拨号,说:“情报处处长汪曼春,接行动处。滚过来收拾你的人!”汪曼春放下电话,看也不看明楼一眼,对明镜说道:“既然东西都拿到了,你就可以走了。”   明镜听罢,将那张批文折好放进包里,推开门离开,便看见梁仲春手下童虎跌跌撞撞走了进来,对汪曼春一阵点头哈腰。   “把人带走。”汪曼春对童虎说道。   “是是是。”童虎说道,很快把人给带走了。   明楼示意明诚先出去,走到汪曼春身边,搭上汪曼春的肩膀,说:“曼春,这次是师哥做得不对。师哥跟你道歉,好吗?”   汪曼春拨开明楼的手,说道:“明长官还是去工作吧,卑职还有事要忙。”   明楼又说道:“曼春,是师哥错了,别生师哥气了,好不好?”   “明长官想多了。卑职还要去出任务,先走了。”汪曼春答道。   汪曼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便往外走,也不顾明楼独自留在她的办公室里,试探明楼是否会看她特意扔在桌上的文件。   明楼对汪曼春的行径感到诧异,走到她的办公桌前,看到一份“樱花号”列车的文件,粗粗扫了几眼,记了个大致,便从汪曼春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阿诚,走吧。”   “是。”   回到明楼自己的办公室里,明诚关上门,明楼便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汪曼春有些奇怪。”   “有一点。”   “说说看。”   “总让我觉得好像一切她都预料到并准备好了的,比如上次汪芙蕖的宴会,还有这次……”   “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是从和平大会之前的那场宴会开始的。”   “那场宴会?对了,汪曼春没有带那条以您的名义送出去的珍珠项链。”   “珍珠项链?”明楼问道。   “是,我亲自挑的珍珠项链。”明诚解释道。   “怪不得。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忙吧,梁仲春那边你再跟紧点。”   “嗯。” ☆、无题   明诚出去后,明楼独自呆在办公室里,思索着汪曼春的反常行为:那天送的是一条珍珠项链,而汪曼春当时问自己的确实钻石项链,原来那时汪曼春就在试探他。而那声巨响又是怎么回事?梁仲春的儿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汪曼春为什么不让我掏枪?对了,离开前隔壁有人关门的声音,隔壁的房间里不是南田洋子,那就是梁仲春。看来自己是小看了梁仲春了。那汪曼春呢?她是提前知道的,还是自己发现的?她为什么要帮自己瞒过梁仲春?汪曼春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这些问题萦绕在明楼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现下最重要的是确认还有谁在怀疑他的身份或者说谁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明楼心想:汪曼春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看来只能从梁仲春那里下手,要让阿诚动作快一些了。   次日,汪曼春刚到76号时,梁仲春便在门口候着呢。   “有事吗?”汪曼春问。   “我知道平时少接触,但现在出大事了。”梁仲春说道。   “能出什么事?到我办公室里说。”汪曼春说道,却也加快了步伐。   梁仲春跟着汪曼春到了她的办公室。   “出什么事了?”汪曼春问。   “我手下前个发现有人贩卖炸药,怀疑是抗日分子,就在苏州一家古玩店交货,昨个儿在那家店前头埋伏着,你猜猜我抓到谁了?”   “谁?”   “明楼的大姐明镜,你说我这可怎么办啊,我兄弟还发现其他几个人,但那几个人给逃了。”   “事情报上去没?”   “没呢,昨个儿才出的行动,哪有那功夫?”梁仲春说。   “这件事你不用去管了,把明镜请到我这来,说是叙旧,那几个人,你知道怎么处理吧。”汪曼春说。   “你这是要把这事儿给瞒下来?”梁仲春问道。   “不然呢?等明楼来训你?”汪曼春说道。   “不至于吧?”梁仲春说道。   “明家的那几个兄弟都是护姐宝。”汪曼春说道。   “诶,我马上去做。汪处长,我多问一句,你不会是还对明楼余情未了吧。那上次不会只是因为钓鱼计划报复他吧?”   “看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就告诉你,别的事情不要多问。钓鱼计划被暂停那事,你以为靠你和明诚的几句话就行了,南田课长没那么蠢,这世道,你以为办个事就那么容易,说说话跳跳舞就可以了。别忘了,我是南田课长的学生。你觉得她信你会比信我多吗?”汪曼春不屑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梁仲春睁大了双眼看着汪曼春。   汪曼春看着他眼中的惊讶,满意地勾起嘴角,说道:“你说呢?”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了的?”梁仲春说道。   汪曼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有些不屑地看着梁仲春后知后觉。梁仲春意识到这一点,不由得感到一股凉意,心想:汪曼春这个女人就是个变态,她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看来阿诚那边必须推了,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有什么疑问吗?”汪曼春凉飕飕地问。   “没有没有。我先出去了,先出去了。”梁仲春说道。   汪曼春点点头,不再多说。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翻开看,心里却想着:明镜去拿炸药?那明楼在小祠堂里应该把该说的都说了吧,那么樱花号列车也就不用去担心了。师哥,你若有一天也能这么相信我与我坦诚相见就好了。汪曼春叹了口气,便听到敲门声。   “汪处长,人我给您带来了。”梁仲春压低嗓子说道。   “进来吧。”汪曼春说道,就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但汪曼春始终没有抬起头,只是翻看着手上的文件,不时地做些批注。单凭声音判断,明镜应该是进门后就坐在沙发上。良久,办公室里就只有书页翻动和钢笔划过纸面的声音,终于明镜忍不住了。   “你要我来到底是干什么?”明镜问道。   “你应该很清楚你为什么回来76号。”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我当然清楚。要不是你们这些人诬陷,我怎么会在这。”明镜说道。   “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反正你也装不像,我也懒得去相信你的话,乖乖坐在这等你弟我师哥来接你回去吧。”汪曼春依旧头也不抬地说道。   明镜见汪曼春说到如此,也不好再多说,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明楼过来接她。   而这边,梁仲春和汪曼春说过了这件事之后,依照汪曼春的吩咐把这件事透露给明诚。明诚便急匆匆地告诉了明楼。明楼听说明镜被抓时,正在写一份报告,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站了起来便要赶往76号。   “大哥,大姐现在在汪曼春的办公室,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明诚说道。   “曼春的办公室?”明楼停住慌张的脚步,问道。   “是,梁仲春说汪曼春把这事压下来了,现在大姐在汪曼春的办公室。”明诚说道。   “呼~”明楼似乎松了一口气,虽然感到疑惑为什么汪曼春要帮他,但还是先去往汪曼春的办公室。   “曼春。”明楼敲了敲汪曼春的办公室门。   汪曼春听是明楼的声音,说道:“进来。”   明楼走了进来,因为事先知道了情况,便走到汪曼春面前,汪曼春正低着头写字,察觉到脚步声的变化以及自己纸上的阴影,便抬起头,看向明楼。   “曼春,这次……”   “人在那,赶紧带走,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有什么事要说的话,晚上一起吃饭吧。”汪曼春打断他的话,说道。   “那好,今晚一起吃饭,就去你最爱去的那家餐厅吧。”明楼说道。   “嗯。”汪曼春回答道,也站起身,将书桌上的文件锁进柜子里,又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准备出门。见明楼明镜还没走,便问道:“还有事吗?”   “哦。没事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明楼回答道,便带着明镜一起离开了。   汪曼春也一起离开了。   “曼春要去哪,要不我送你过去吧?”明楼忽然转身对汪曼春说道。   “不用了,师哥。你呢,还是送你可爱的大姐回去吧。”汪曼春说道。   见汪曼春并未表现出不快,明楼也就不再邀请,说:“那你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明大长官。”汪曼春说,心里却是苦涩:只有明镜不在,你才愿意表现出一点点对我的关心啊。   汪曼春坐着车到了明德书店,却透过车窗和门看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果然,人群里自己最在意的还是他,汪曼春心想。极快地翻开书,工工整整的撕下书本的最后两页,再三检查,确定没有任何被撕下的痕迹之后,推开车门下了车,进到书店里。汪曼春装作没有看到明楼往旁边走去,却被明楼叫住。   “曼春。”明楼唤道。   汪曼春不得不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明楼,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说道:“师哥,你怎么在这?”   “我还没问你呢。你不是最讨厌看书了吗?”明楼打趣道。   “胡说。我哪有那样。”   “那以前我看书的时候谁在旁边不耐烦的?”   “那是……那是你只顾看书都不看我了。”汪曼春喃喃道。   “什么?”明楼凑近了想听清楚些。   “不告诉你。”汪曼春也凑近明楼的耳朵,说道。   “坏丫头。”   汪曼春坏笑着看着明楼。   “两位,需要什么帮助吗?”刘瑞霖走了过来。   汪曼春正了正神色,说道:“上次我在这里买的《西印度毁灭述略》缺了两页。”   “哦,是我们检查不周,还请汪小姐移步。”刘瑞霖说道。   “师哥,我先过去了。”汪曼春对明楼说。   “好。”   汪曼春也不好当着明楼的面进密室,就把书递给刘瑞霖,说:“你们就给我换一本吧。”   “好的。但是汪小姐,这本书店里目前没有存货,您可能要等两天。”刘瑞霖接过书,明白了汪曼春的用意。   “那我大后天来取。”   “好的。”   “这是什么书啊?”明楼走了过来,问道,“《西印度毁灭述略》?曼春什么时候爱看这些书的?”明楼靠的极近,却也没有明显的动作,却让人明白两人的亲密关系,低沉醇厚的嗓音让汪曼春红了脸。   该死。都多大了,还这样。汪曼春暗骂道。很快调整好状态,说道:“师哥走了这么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是吗?我走的这几年,我们曼春变了这么多啊。看来以后还是不要随便离开啊。”明楼说道。   “那是,师哥要再敢这样,我就不等你了。”   “好好好,是师哥错了。”   “那师哥这次的道歉又是在说哪一次呢?”   明楼看着汪曼春波光粼粼的双眸,说不出话来,愣了愣神。   “曼春觉得是哪次便是哪次。”   汪曼春定定地看着明楼,不语。又看向刘瑞霖,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是。”刘瑞霖回道。   “也顺便给我带一本吧。”明楼说。   “好。大后天来取。”   “我记得,师哥家里原是有这本书的。”   “就你记得清楚。”明楼捏了捏汪曼春的鼻尖,又说道:“不过被明台带去香港了,现在就再买一本吧。”   “哦。” ☆、十四.晚餐   上海的夜晚,华灯初上,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可在一个个冷落的街角,还有多少人注定在黑暗冰冷的角落里毁灭。   汪曼春下班的时候,明楼正在76号门口等着她。汪曼春一直以为,这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会是她的归处。汪曼春一看到明楼,维持许久的冷静和理智一下子全都崩塌。那个多年来日思夜想的身影隐没在黑夜里,却又在汪曼春的心头发光发亮,照亮了汪曼春的整个世界。明楼回来很久了,汪曼春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可看到夜色里明楼等待她的身影,她又想起了那个记忆里的翩翩少年郎,经年未变。   “师哥。”汪曼春跑向明楼,就好像跑向自己的幸福。   “曼春。”明楼听见汪曼春的呼唤,转过身,轻轻搂住汪曼春。   “师哥来得这么早啊。”汪曼春说道。   “说好了今晚一起吃饭,来晚了万一你不见了怎么办?”明楼说道,汪曼春看见他眼眸中的宠溺,有些失神:如果当初你也会这么担心,那你还会走吗?汪曼春强忍下心底的酸楚,没有问出这句话,怕打搅了今晚的氛围。   “明长官来接汪处长啊。”梁仲春从身后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调笑道。   “梁处长下班了。”明楼敛去神色,对梁仲春说道,汪曼春则站在明楼身边一言不发,看着梁仲春。   “是是是。明长官对汪处长关怀备至,难免不让人多想。”梁仲春说道。   汪曼春的脸颊泛上点点红晕。   “我就不打扰梁处长了,先走一步。”明楼说道。   “明长官慢走。”   明楼扶着汪曼春上车,伸出手挡在汪曼春头上,以免汪曼春撞到。随后自己也上了车。梁仲春站在原地看着明楼和汪曼春的车子开走,冷笑一声:“还不知道是谁玩谁呢,明长官还是小心点吧。这戏是越来越精彩了。看这画面这么熟悉,别又出一个沈清河。”也一瘸一拐地上车回家了。   餐厅里,明楼带着汪曼春走到从前他们俩最爱坐的位置前坐下。桌上把这一个纹路精美的花瓶,插着几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想不到,师哥还会记得这里。”汪曼春说道。   “刻骨铭心。”明楼笑着说。   汪曼春挑了挑眉,看着明楼,一言不发,拿起桌上刚倒好的一杯红酒,晃了晃,仰头喝下那鲜红的液体。   明楼忽然向前伸出手,从汪曼春身后拿出一朵红玫瑰,递给汪曼春,说道:“喜欢吗?”   汪曼春接过那朵玫瑰,插入桌上的花瓶内,说道:“师哥这把戏可玩了十几年了,说说,骗了多少个女孩了?”   “就你一个。”明楼说道。   “蜜糖嘴巴。”汪曼春嗔怪道。   “那,你信吗?”明楼问。   汪曼春抬起头,注视着明楼的眼睛,缓缓开口道:“信。你说了,我就信。”   汪曼春怔怔地望着明楼,明楼看着汪曼春的双眸,觉得自己似乎就要现在这一双似水目光里,轻咳一声,问道:“忙活了一天,曼春想吃些什么?”   “随便。”汪曼春也收回目光转头望向窗外。   “那就点个草头圈子吧,再来些……从前你最喜欢这些浓油赤酱的。”   “嗯。”   点好菜后,明楼把菜单递给服务生,见汪曼春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看向窗外,轻轻拍了拍汪曼春的头,说:“忙了一天了,累了?”   “嗯。跑了一天了。”汪曼春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语中还有些撒娇的意味,也许是习惯了。   “你先歇会儿吧。你,经常去那家书店?”明楼问道。   汪曼春愣了愣,不由得感到紧张,说道:“还好。以前的男朋友常和我一起去。”汪曼春心想:沈清河,只能赖你身上了,抱歉抱歉。   明楼察觉到汪曼春的身子略微绷紧,心想也不能问太多,以免引起她的怀疑,也就不再多问,坐到汪曼春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放松下来,休息一会儿。   服务员来上菜了,汪曼春坐直身子,明楼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汪曼春按照习惯,每样菜都只吃差不多的量,倒是明楼,似乎特别了解汪曼春的喜好,不停地给汪曼春夹菜。   “师哥,你给我夹这么多,我都吃不完了。”汪曼春看着面前不断增高的饭碗,无奈地说道。   “是吗?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能吃的。”明楼打趣道。   “哪有,师哥记错了吧。”汪曼春嗔怪道。   “有吗,我可记得你以前最爱吃些糕点,饭才吃完还能吃好多糕点。”明楼笑道。   “那是那时候年纪小。现在再这么吃,明个儿胖了可没人要了。”汪曼春说道。   “哪会那么夸张,我们曼春怎么会没人要。”明楼说道。   汪曼春听了,兴致一下低落下来,她知道明楼一直不肯说那句话,可是她想听。她想听到明楼说要娶她。可是那年一别,天南海北,心也远了。明楼从前说过这句话,汪曼春记着,可回来后,明楼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躲开,不论是送礼物还是平时的交谈里,汪曼春知道,那个从前终究还是成为从前了,再也回不去了。   汪曼春低下头,静静地吃着碗里的菜。好像谁不小心开启了静音键,这个餐厅里静悄悄的,明明不远处的的一桌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可汪曼春觉得那些热闹离她很远很远。   吃过饭,明楼送汪曼春回家,汪曼春躲避开明楼探究的目光,一直看向车窗外。车辆行驶过一户人家,种了些梅花,汪曼春不由得想起某个现在应该在战场上的幼稚鬼,勾起嘴角。   “笑什么呢?”明楼问。   “看到一户人家种了梅花。”汪曼春收起笑意,回答道。   “你喜欢吗?”明楼又问。   “还好。”   “我记得你从前最喜欢玫瑰,尤其是红玫瑰。”   汪曼春笑了笑,说道:“现在也很喜欢。”   明楼看着汪曼春静静看着窗外的侧脸,那天的猜测不由得又涌上心头。   到了汪公馆。   “师哥不进去吗?”汪曼春问。   “这么晚了,也不打扰老师,代我向老师问个好。”明楼说道。   “知道了。”说着,汪曼春推开车门下了车。   汪曼春刚进到汪公馆,于叔便走了过来,说:“大小姐回来了。老爷在客厅等您呢。”   “知道了,于叔。”汪曼春说。   “曼春回来啦,跟明楼一起吃饭,过得高兴吗?”汪芙蕖说。   “还好。”汪曼春说。   “生逢乱世,明楼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汪芙蕖说。   “叔父,我现在心里很乱。”   “曼春,你是我们汪家唯一的子孙了,所以叔父当初送你出国,不让你回来。既然你回来了,叔父要你活下去。叔父已是命不久矣,只求你能平安顺遂。”   “叔父……”   “我累了,先上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说着,汪芙蕖便起身上了楼。   汪曼春反复想着汪芙蕖的话,心想:叔父想必已经猜到有人要刺杀他。那是谁呢?什么时候?为什么叔父这么坦然?还是说,这指令叔父早就知道?难不成叔父并不是汉奸?那师哥呢?他的身份又是什么?   怀揣着许多的疑惑,汪曼春渐入梦乡。 ☆、十五.借口   次日,汪曼春照常在树林里晨跑,却看到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梁仲春正坐在树林里的一条长椅上,摆明了是在等着她。汪曼春停下脚步,用毛巾擦了擦汗,走向梁仲春。   “你怎么在这儿?”汪曼春问。   梁仲春听到汪曼春的声音,转过头,看是汪曼春,倚着拐杖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说:“汪处长真是雅兴啊!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汪曼春看向梁仲春,问道。   “咱们昨天可是把明镜给抓了。那明镜是谁?明楼的大姐。特务委员会主任的大姐,你就不担心明楼来找我们算账吗?”   “第一,抓明镜的是你,不是我们。第二,按你和你明诚兄弟的关系,我把消息压下来这事儿你应该已经告诉他了吧,想必明楼也已经知道了,你觉得他还会在找上门来吗?第三,我昨天已经和明楼吃过饭了,再有事他也不会发作出来的。”   “可明楼和明诚的关系……”   “你以为明楼和明诚的关系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挑拨离间的?他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明诚表面上是明家的管家,实际上他和明楼明台没有什么差别。明诚来拉拢你,必定也是明楼授意的。”   “你的意思是……”   “你如果还在担心这件事,今天上班的时候去我师哥那儿道个歉。”   “好。”   “你先回去吧。”   “行吧。”梁仲春听汪曼春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好再问下去,就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汪曼春则是站在原地,看着梁仲春离开的身影,眸色愈发深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明镜是去苏州古玩店提取炸药时被抓的,那么是谁要这些炸药呢?是明楼,还是□□?明镜红色资本家的身份已不是什么大秘密,那她这次又是在帮谁?明楼需要炸药,那他就是卧底,那他又是谁的卧底?军统?中统?□□?   还记得汪曼春决定参与死间计划的时候,王天风对她说:“你是死间计划里必须死的一颗棋子。只有你死了,整盘棋才能活。但你回上海,不仅仅是等死。我这段时间内需要保持静默。你在76号,消息灵通,适时放出点消息,引导军统在上海的其他行动小组进行抗日行动。懂吗?”   “明白。”汪曼春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所以上次她才会帮明镜,还有故意把“樱花号”列车的文件放在桌子上,一是试探明楼,二是给明楼部署工作的时间。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汪曼春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回家了。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南田洋子今天会在会议上正式公布“樱花号”列车的安全保护的相关事宜。这列车是炸定了,自己可要好好想想有什么借口可以不引起南田洋子的注意。组织上的指令应该会在后天下达,正好自己去拿书,也有正当理由。   汪曼春到达76号时,明楼正好在76号等她。   “师哥。”   “曼春来啦。”   “大冷天的,师哥怎么站在这儿啊?”   “还不是在等你吗?”   “是吗?那你等的可不久啊。早知道你等我,我就来晚点了。”   “净胡说。”   “好啦好啦。明大长官,你看我也到了,走吧。”汪曼春说着挽上明楼的手臂,两人一起走进去。   果然在例行会议上,南田洋子宣布了“樱花号”列车不日将会行驶至此,要求76号做好安保工作。   会议结束后,南田洋子说:“曼春,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其他人先散了吧。”   “是。”汪曼春答。   汪曼春整理好东西之后,回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拿了一份文件,又去往南田洋子的办公室,刚要敲门,便看见明诚从南田洋子的办公室出来。汪曼春便知道南田洋子中计了。   “南田课长。”   “曼春来了。坐吧。”   “好。”汪曼春坐在南田洋子的对面,递给南田洋子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南田洋子问着,同时翻开文件。   “老师前两天给我的樱花号列车的文件,我已经做出一份关于安保问题的文件。由于这次列车上乘客的特殊身份,抗日分子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我特意放出樱花号列车的消息,只不过改了时间,就在今天下午,建议实施秘密抓捕。”   “好。我立刻给你行动指令。”   “这个还不急。我已经按照老师的要求,令侦听组抓紧侦听工作,这几日想必会有成效。”   “做得很好。”   “老师,我建议这几天复辟钓鱼行动。”   “哦,为什么?”   “今天下午的行动固然可以震慑部分抗日分子,但今天部署命令下去,到樱花号列车行至此,还是可以实施行动的。”   “你小心谨慎固然是好,但也不必草木皆兵。抗日分子应当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行两次行动。”南田洋子说。   “是。”   “这是行动指令,给。”   “好。那我先出去了。”   “嗯。”   从南田洋子的办公室出来,汪曼春便知道明诚起作用了,即使樱花号列车被炸毁,自己也不会被怀疑了,毕竟自己可是和南田洋子说过了,是她自己不听的。想到这里,汪曼春的脚步不由得变得轻快起来了。   这天下午,汪曼春刚从朱徽茵那里得到侦听结果,说是让人今天下午在一家糕点铺子拿炸药,就带着几个随从去捣毁电台,又令几个人去铺子抓人。   这个计划是汪曼春写在《西印度毁灭述略》上的,从之前的几次行动中,汪曼春猜出了组织里的真正的转变者,所以借着这次机会抓这几个人,借76号杀掉这几个叛徒。而那座电台上的痕迹只会让南田洋子更加确信汪曼春的这次行动起到了震慑作用,短期内抗日分子不会再有行动,保证了樱花号列车的安全。   这次的出击行动的结果让南田洋子十分满意。那天下午行动回来,汪曼春便去南田洋子那里汇报结果。   “曼春这次做得很好。这下,樱花号列车的安全便有了保障了。抓回来的那几个人就交给你去审问吧。务必从他们嘴里套出些东西来。”南田洋子说。   “是。”   “你先出去吧。”   “是。”   汪曼春刚回到76号,便打电话让梁仲春的手下童虎过来一趟。   “汪处长,您找小的有什么事吗?”   “刚才行动抓到的那几个人呢?”   “按照您的意思,单独关起来了。”   “让梁仲春去审问,我这几天还有别的事要忙。”   “是。那梁处长那边怎么说啊。”   “你就说是我说的。套出什么机密让他和往常一样就好。功劳算他的。”   “是。”   “出去吧。”   “是。” ☆、十六.行动   很快就到了和刘瑞麟约定的日子,汪曼春趁着南田洋子外出期间也离开了76号。其实汪曼春即使没有和其他人交待行踪私自在上班时间外出,南田洋子也不会责怪她,因为多次历史经验告诉她,汪曼春外出总能带回来有益的情报。南田洋子也曾今让人跟踪汪曼春,皆是无疾而终,但因为汪曼春消息的可靠,南田洋子也放心让汪曼春独自外出。对此,汪曼春的解释是一个人走街串巷不易引起他人注意,而且情报也比较多。但汪曼春还是有自知之明,一旦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南田洋子就会利用这些来摒弃她,所以汪曼春还是小心一些。   到了明德书店,汪曼春先环顾了一下店里,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松了一口气,大摇大摆地进了书店。刘瑞麟似乎正在等着她,在店里背着手反复踱步,时不时往门外看。汪曼春感受到刘瑞麟的目光,对他点点头,向他走了过去。见汪曼春来了,刘瑞麟也没有多说,等到汪曼春走近他,就转身走向那间密室。汪曼春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汪小姐上次要的书已经到了,请跟我来。"   "好。"   才走到密室里,刘瑞麟便关上门,说:"坐。"   汪曼春在往常常坐的位置上坐下,等着刘瑞麟宣布任务。刘瑞麟端着两杯茶,拿着一本<<西印度毁灭述略>>,坐在汪曼春对面,递给汪曼春。   "组织将在樱花号列车从上海站出发后进行炸毁。"   "需要我做什么?"   "组织上需要你协助行动。"   "我?列车上坐的都是一些日本人和汉奸,我担心被他们认出来,暴露身份。"   "为了掩护你的身份,组织上安排你在炸毁之后接应他们。"   "行。看你刚才那么着急,还有什么事吗?"汪曼春端起桌上的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问道。   "在你来拿书之前,明楼来过。说是帮你一起拿回去。我担心他,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   "明楼?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哦,对了,你知不知道眼镜蛇是谁。"   "眼镜蛇?听说过,但不是我们这一条线上的,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哦,那就算了明楼如果再试探我的身份的话,你就装不知道,不要引起他的怀疑。"   "好。具体的行动计划在那本书的夹页里,你到时候看一下吧。"   "行,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好,我送送你。"   离开了明德书店,汪曼春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明楼在试探她,根据之前的情况可以知道明楼的身份不简单,他会不会就是那条眼镜蛇?快要到76号,汪曼春轻轻甩了甩头,把这些想法从脑海里暂时驱除,准备再次投入76号的繁忙事务中去。   回到了76号,汪曼春便听助理说梁仲春来找她,似乎有什么急事。汪曼春说了句"知道了",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把那本<<西印度毁灭述略>>锁进保险柜里,便去往梁仲春的办公室。   "找我有事吗?"汪曼春问。   "我的姑奶奶啊,您可算回来了。这回我可死定了,你可得帮帮我。"梁仲春说道。   "怎么了?"   "我在船港的那些货调不过来了,可急死我了。"   "这有什么好着急的。"   "怎么?您有办法?快说说。"   "你不是和你那阿诚兄弟聊得挺投缘的吗?怎么,他不帮你吗?"   "明诚?你不要逗我啊。你不是不喜欢我和他来往吗?"   "你不是从不听我的话吗?"   "还是听的,听的。"梁仲春讪讪地说道。   "我不是不让你们来往。他既然要拉拢你,肯定要抛出一些筹码,筹码收就收咯,答不答应他就难说了。再说了,你那阿诚兄弟不是海关总署的嘛,明楼好歹也是特务委员会的主任,他们会帮你的。"   "真的?"   "爱信不信。"   "行,那我就按你说的做了。"   "嗯。"   "那我先走了。"   "你那两个老婆决定好了吗?"   "哦,对了。我想了好几天,打算把老婆孩子送回老家去,咱们都这样了,还是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吧。"   "准备什么时候走,我帮你安排。"   "等过段时间吧。"   "行吧。要帮忙来找我。"   "知道了,我还能跟你客气?先走了啊。"   "嗯。"   看着梁仲春离开的身影,汪曼春突然觉得这个人也没有那么十恶不赦,至少他还是有点脑子的。   很快就到了执行任务的那一天。汪曼春换了一套衣服,在衣服夹层里放了几把惯用的□□,把□□里的子弹换成普通常见的子弹,等到汪公馆里的人睡下了,汪曼春偷偷从暗道离开了汪公馆。   和刘瑞麟约在了明德书店碰面,汪曼春从书店后门一路走到密室外面。汪曼春轻轻敲了敲窗户,在外边等着,不时张望着。   刘瑞麟很快出来了,还带着一个四五十岁的老伯,对汪曼春说:"这是黎叔。"   "这时我方暗线,代号梧桐。"刘瑞麟对黎叔说。   汪曼春对黎叔点点头,对方也点头示意。   "我们快走吧。"黎叔说。   "嗯,走吧。"   夜色笼罩下,森林里更显幽暗,不时会踩到地上的枯枝烂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按照计划,锦云将会在这里下车。"黎叔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站点说。   "明白。"汪曼春说。   "对表。"汪曼春说,"现在是九点三十。"   "准确无误。"黎叔和刘瑞麟说道。   "好,准备行动。"汪曼春说着,拿出一把□□,向前走去,黎叔和刘瑞麟则跟在汪曼春身后。在实战方面,经历过特殊训练的汪曼春自然是比另外两人更加得心应手。找到一个稍微舒适一些又比较隐蔽的藏身地点,三人就在那里等那个叫锦云的人下车。   终于听到列车靠近的声音,汪曼春不由得绷紧神经,死死盯着列车行驶来的方向,不敢有一点点的放松。汪曼春挥挥手,慢慢靠近站点,便看到两个身影从车上跳了下来,便问道:"两个人?"   黎叔回答道:"不,只有一个人。"   汪曼春皱起眉头,悄悄靠近那两个身影,便看到一个较矮的身影靠近,说:"黎叔,你来啦。"   "锦云。"   "是这个?那另一个呢?"汪曼春问。   刘瑞麟听至此,和汪曼春一起把枪指向另一个身影。黑夜里,汪曼春依稀看见森林里又多出几个身影,便说道:"小心些,对方还有人。"   四人皆是警戒状态,慢慢向那一行人靠近。两方互相用枪指着对方,对峙着,谁也不肯先让步。   "够了。"汪曼春和刚才和程锦云一起下车的那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是军统的吧。"汪曼春说。   "你们是□□的吧。"那个身影说,"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那就各走各的。撤退。"汪曼春打断他的话,说道。   汪曼春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而军统的一行人还留在原地。那个身影就是明台。   明台怔怔地站在原地,觉得刚才的那个声音还有身影像极了大哥之前的那个女朋友汪曼春,可是她不是人人喊打的汉奸吗?可是那个声音、背影还有做事风格都像极了她。   "明台,怎么了?走啊。"于曼丽说。   "哦,好,走吧。"明台说。 作者有话要说:  肿么办肿么办?日月木楼试探那么久,明台一次行动就猜到一丢丢了。这差距啊?求一家之主日月木楼的心理阴影面积。 ☆、十七.后续      任务结束之后,汪曼春则又从暗道偷偷回到汪公馆。一整夜的奔波劳碌让汪曼春感到口渴,于是她又悄悄地下了楼,想要到厨房里倒杯水喝。汪曼春端着一杯水,慢慢走上楼,因为在军校里呆过,汪曼春走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经过汪芙蕖的书房,汪曼春听到书房里的交谈声,略顿了顿脚步,慢慢走到书房旁的一个房间前,轻轻打开门,只是半开着,便于她进入。又返回汪芙蕖的书房前,轻轻靠近书房,听到些许细碎的谈话。   “老伙计,我走了之后,劳烦你多照顾曼春了。”汪芙蕖说。   “这是我该做的,老爷放心吧。”于叔说。   “曼春这丫头,不好管。但她现在长大了,她的身份不简单,劳烦你多照应了,只要保住她的命就好。我们汪家,就只有她了。”   “老爷放心吧,我拼尽全力也会保住小姐的。”   “抗战胜利了,就带她出国。组织上安排给她的身份太扎眼,抗战刚胜利,她可能会被处决。带她出国,我信组织会为我们家平反的。”   “老爷有没有什么要和小姐说的,我担心小姐刚听到这消息会想不开。”   “曼春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我也敲打过她。但一时的伤心是难免的,还请你帮忙劝劝。”   “老爷是真的决定了?”   “这不是我们能不能决定的。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就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吧。刺杀命令最晚不会过了这个年。”   “老爷……”   “我这也算是临终托孤了,是我没照顾好曼春,对不起大哥大嫂在天之灵。”   “老爷放心去吧,还有我在呢。”   汪曼春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恐惧,关上旁边的那扇门,轻悄悄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汪曼春有些慌乱地喝了几口水,将水杯随意放在书桌上,险些滑落,好在被汪曼春接住了。汪曼春跌跌撞撞地回到床上,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汪曼春一下从床上坐起,抱住自己的双膝,静静思考着刚才听到的内容:叔父要走了?去哪里?临终托孤?是谁要杀他?为什么叔父这么坦然?组织?难不成叔父不是投敌叛国的汉奸?那于叔的身份呢?自己还是要成为一个人吗?   直到天边出现鱼肚白,汪曼春的心情还是一团乱麻,撕扯着,疼痛着,恐惧着。   听到新政府的官员和日本军官全部遇难的消息,明楼大发雷霆,训斥手下们办事不力。南田洋子更是遭到上面的批评,让汪曼春去到他办公室,所以汪曼春便错过了明楼在市政府办公厅里的一场好戏。   市政府办公厅   明楼把手中的一份材料狠狠地砸到地上,怒斥道:“蠢货!一群蠢货!我还指望你们做什么!出发之前都告诉我计划无懈可击。现在一出事,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做一些有用的事情?不要逼着我骂脏话!”   几个下属支支吾吾地解释,可明楼的火气那是这么容易消去的。很快火气又转到明诚身上。   “阿诚呢?”明楼问。   “明秘书长去海关总署了。”   “这个时候去什么海关?”   “是76号梁先生昨天出货遇到一些麻烦,他去处理了。”   “他倒是会去给梁仲春献殷勤。特高课传过来什么消息了没有?”   “特高课那边还在核对上车的日本高官的名单。南京那边的名单已经出来了。日方和76号处于一级戒备,已经开始调查樱花号上的可疑分子。”   “现在的第一要务,要搞清楚樱花号专列上死难者的详细名单,要安抚日本人的愤怒情绪。要马上布置南京政府死难官员家属的抚恤工作。汇总了所有的情报后,立刻向我报告!”明楼说。明楼又指了指门,说:“你们出去。”   几个手下立刻合上本子,匆忙离开了明楼的办公室。   而南田洋子这边,汪曼春被南田洋子叫到办公室。   “曼春,这次樱花号专列上的乘客,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   “是。上面已经下命令要彻查这件事,希望76号全力配合我彻查樱花号列车事件。”   “76号一定全力配合南田课长工作。”   “我现在任命你为76号处长,协助特高课工作。”   “是。但是,南田课长,抗日分子要谋划这么大一场爆炸事件,想必已经想好退路,我们一时半会儿有可能查不出丝毫有效线索。而南田课长也会被上方训斥。”   “你想怎么办?”   “我们当务之急是转移上方的注意力。而樱花号专列的调查也不能放弃,但我们只能秘密进行。”   “秘密进行?这样大的调查怎么秘密进行?”   “上海的抗日分子是有范围的,我们今后抓到的抗日分子就会有可能是这场事件的知情者。”   “那又应该让谁成为我们对军方的交代。”   “老师还记得我们上次抓到的那几个抗日分子吗?”   “你是说衣铺的那几个?”   “是。”   “很好,曼春。那这件事我会尽快报上去,你那边做好准备。”   “是。”   “那你先出去吧。”   “是。”   汪曼春推开门,离开了特高课南田洋子的办公室,回到76号,自然也是叫下属来训斥了一顿。虽然心底还在为行动的成功感到高兴,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愤怒的样子,而自己被任命为76号处长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梁仲春自然也是到汪曼春的办公室商量樱花号专列被炸事件的后续调查工作。才关上门,梁仲春一改刚才的忧心忡忡,转而嬉皮笑脸,说道:“恭喜汪处长新官上任啊。”   “做戏也不做全套点,你就不担心被人发现?”汪曼春说。   “见汪处长现在还能安然自若地在这里批改文件,我还有什么怕的呢?”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吗?”   梁仲春语塞。   “叫你过来,是叫你把上次让你审问的那几个人提出来。”   “提出来?”   “怎么?有疑问?”   “不是都叫去审了吗,现在为什么还要提出来?”   “有用。你不用多问。还有,处理一下他们的口供。”   “处理口供?怎么处理?”   “处理成这次我们要的。”   “这次?你的意思是?万一那些日本人要提审他们呢?”   “你既然能问出口供,这个还怕处理不了?”汪曼春反问道。   “明白明白。”梁仲春说道。   “你在吴淞口的那批货怎么样了?”   “托汪处长的福,都解决了。”   “你要谢的不是我,是明秘书长。”汪曼春说,“你先出去吧。”   “哦,好。”梁仲春说着,离开了汪曼春的办公室。 ☆、十八.失亲      樱花号专列爆炸事件终于还是在胆颤心惊中过去了。南田洋子除了被责令加强安保工作还有几句指责,也没有受到太大处罚。倒是市政府办公厅的人员在明楼的盛怒之下过得小心翼翼。   年节将至,76号在樱花号专列爆炸的忙碌的调查工作之后也迎来了短暂的清闲时期。也许是经历了樱花号列车的调查工作的忙碌,年节的安保工作也没能吊起76号人员的工作热情。汪曼春也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打算,毕竟也在76号待这么久了,也无需敲山震虎,杀鸡儆猴。想来t特务委员会的工作也不清闲,汪曼春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过明楼了。梁仲春忙着自家生意,把手上几个犯人扔给汪曼春审问。   除夕夜,人人都在温暖的家里团圆。早已知道汪芙蕖今天晚上有应酬,汪曼春也懒得回去过除夕夜,省得还要劳烦于叔他们再费心思准备晚餐,况且自己在家他们拘束,倒不如自己待在76号,他们也好安心过个年,却没成想,偏偏有人不让她安心过年。   汪曼春看着手上几个犯人的名单和口供,皱起眉,悄悄骂了一句:"孬种!"把名单扔给今晚值班的朱徽茵,说:"你安排下。"   朱徽茵才到汪曼春的办公室,便拿到这个名单,说:"是。"又看汪曼春仍然低头批改文件,便问道:"汪处长,不回家过年吗?"   汪曼春头也不抬地说:"回去也是一个人过,还让几个仆人忙里忙外的,倒不如不回去,也让他们过个好年。你呢,怎么主动留在76号值班?"   "我家里人都去外地过年了。"朱徽茵说道。   "哦。那你先去忙吧。"   "是。"   朱徽茵推门,离开了汪曼春的办公室。处理了大部分的文件,汪曼春把手中的笔随手一扔,揉了揉额角,支起一只手撑着头,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又站起身,从保险柜里拿出那本<<西印度毁灭述略>>,走到沙发边坐下。心想:刘瑞麟给我书,为什么偏偏给这一本?明楼看到这本书为什么反应那么大?汪曼春轻轻翻开那本书,就着灯光,细细地阅读。   不知道过了多久,桌上的电话响了。汪曼春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办公桌旁,接起电话,说:"76号处长汪曼春。"   "侦听组组长朱徽茵。汪处长,明楼明长官要见您。"   "让他进来。"   汪曼春放下电话,不一会儿,明楼便推门进来了。   "师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怎么想起今天来看我?"汪曼春问。   "今天是除夕嘛。知道你除夕夜不回家,特地让阿诚在乐圃阆茶楼定了座位,点了草头圈子、红烧肉,浓油赤酱,都是你喜欢的。"明楼说道。   "谢谢师哥。那你先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总不能穿成这样去吃年夜饭吧。"汪曼春指了指自己身上的76号制服,说道。说着,便把明楼推出办公室。正要关上门,明楼凑近了,笑着说:"怎么?害怕我看啊。"   汪曼春笑了笑,嗔道:"别闹。"说着关上门,准备换衣服。才脱了外套,汪曼春便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汪芙蕖在饭店里被抗日分子枪杀了。汪曼春听到这个消息,如被雷击,失去力气,任凭电话听筒重重地掉了下去。   叔父被抗日分子枪杀了?为什么?凭什么?我只剩这一个亲人了,你们也要赶尽杀绝吗?我叔父对祖国忠心耿耿,为什么要杀了他?他不是汉奸,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   汪曼春想至此,快速掏出□□,拉开保险,对准自己的脑袋。明楼似乎感觉到些什么,一下冲了进来,夺去汪曼春手中的枪,抱住汪曼春。汪曼春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明楼的身上,瞳孔失去焦距,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我叔父不是汉奸,他对祖国忠心耿耿啊。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   后面几句明楼没有听清楚,凑近了想要听清楚汪曼春说了什么,但汪曼春只是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明楼扶起汪曼春,走到沙发上,给汪曼春倒了杯水,想要喂汪曼春喝下,汪曼春一下推开水杯,却不想摔到地上,明楼也好脾气,抱着汪曼春,轻轻拍着汪曼春的背,汪曼春靠在明楼的怀里,小声啜泣着。   ''师哥,我想回家。''汪曼春用略到哭腔得嗓音说道。   ''好。师哥送你回家。''   ''嗯。''   明楼想要抱起汪曼春,汪曼春却推开明楼伸出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明楼扶着汪曼春上了车。在车上,汪曼春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地望向窗外。车辆一路行驶至汪公馆,一路上,车内都是静悄悄的。到了汪公馆,汪曼春没有和明楼打招呼,等车辆停稳后,便径自下了车。才走进汪公馆,于叔便走上前,略带担忧地问:"大小姐,老爷他?''   ''叔父,被抗日分子枪杀了。''汪曼春想要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可声音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着,跌跌撞撞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汪曼春经过汪芙蕖的书房,似乎想起了什么,逃也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汪曼春狠狠地关上房门,跌坐在床上,还未从巨大的悲伤中清醒过来,却又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听到的内容,心想:难不成叔父早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和于叔谈话?叔父既然知道自己要被刺杀,为什么不加以防备?除非叔父早已准备好了?叔父和于叔都不是汉奸,而是抗日救国的英雄,那这次行动有什么目的?汪曼春第一次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感到恐惧。可是抗日救国的信仰告诉她,她不能退,她只要退了,死间计划也就失败了,那么沈清河曾受过的也全都付诸东流。   时间就在汪曼春的思考中一分一秒地过去,渐渐的,夜深了。汪曼春简单地梳洗一番之后,又出了门。汪曼春没有让人备车,一个人在寂静的街上走着,慢慢悠悠的身影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却无法连接起她和远方的故人。除夕夜,人们都在温暖的家里吃年夜饭,而汪曼春却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夜色那么浓,浓得汪曼春快要喘不过气来。谁家放的烟花一下子点亮了夜空,却又转瞬即逝。   汪曼春又来到了那户人家,那户种着许多梅花的人家。那时的花苞现在大都已盛开,一朵朵,一簇簇,一支支,浅浅的香气在浮动着。望着那一簇清高,汪曼春不由得想起军校里那个笔直的身影,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这栗子怎么卖?''一个女声响起。   汪曼春转过身,走近那个声音。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那个人似乎也感受到汪曼春的目光,抬起头,见是汪曼春,便对她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你好。''汪曼春说。   ''你好。''那个人说。   ''你怎么不回去过年?''汪曼春问。   ''马上就回去了。你怎么在这里啊?''那人回答。   ''我随便逛逛。''汪曼春说。   ''好吧。我叫程锦云。你呢?''   ''你不用知道。''汪曼春说。   程锦云见汪曼春不愿意说,也不再多问。   ''老板这栗子怎么卖?''程锦云问。   “一块二一斤。”   “那给我来半斤。”   “小姐,这半斤也要六角的,要不您买一斤,我就收您一块钱。”那个小摊贩说。   “就来一斤。”汪曼春拿出一块钱递给那个小贩,说道。   “谢谢。”程锦云说。   “没关系。”汪曼春说。   “我们俩还真是有缘。”一个男声响起。   汪曼春和程锦云齐齐转过身,便看到戴着个帽子的明台。   “曼春姐?”明台说。   “明台。”   “曼春?明台?”程锦云说。   “曼春姐,这除夕夜你不回去。”明台问。   汪曼春仔细嗅了嗅,在明台身上闻到血腥味,皱起眉,似乎想起些什么,但又很快压下这种想法,说:“你呢?不回去过年,不怕你那个大姐骂你?”   “我马上就回去了。”明台说。   “行吧。那你赶快回去,或许还能赶上年夜饭。”汪曼春说。   “好嘞。那小的就先回去了。”明台说着,便离开了。   “你们认识?”程锦云问。   “嗯。”   “他是军统的。”   “哦,军统的?”汪曼春问。   “嗯。”   “行,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汪曼春说。   “嗯,好。”   汪曼春转身慢慢地走着,心想:这明家还真不简单。明镜是红色资本家,明台是军统特工,那明楼和明诚呢?   而明台和汪曼春告别之后,迅速地回家,却在想着汪曼春的身份:汪曼春表面上是汉奸,但程锦云是□□,她们两个认识,那么汪曼春会不会也是□□?   明台回到家之后,正好赶上年夜饭。吃过饭后,大姐先上楼去休息了。明台趁大姐不在,故作漫不经心地嘟囔了一句:“大过年的,曼春姐也不回家,在大街上溜达什么呢?”   明楼果然听见了,问道:“你说谁?”   “曼春姐啊。我回来的时候还碰到她了。”   明楼又追问道:“在哪里?”   “就在那个那条街,有户人家种了很多很多梅花的地方。”   “梅花?我知道了。我出去一下。大姐要问起,就说我去工作了。”   “知道啦。”明台说。   明楼来之前,汪曼春还见到了一个人——于曼丽。   汪曼春正站在墙下,便听到极轻的脚步声。正想等着那人有什么动作,却发现她站在自己身后,没有任何动作,转过身,见是于曼丽,便说:“你来了。”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于曼丽走到汪曼春身边,两人一起望着那树梅花。   “你害怕吗?”于曼丽轻声问。   “怕什么?”   “死亡。”   “那不是早就注定了吗?”   “早就注定了。是啊,早就注定了。”于曼丽叹了一口气。   “怎么,遇到什么人让你舍不得了?”   “没什么。”   见于曼丽不愿多说,汪曼春也不多问。   “你还好吗?”于曼丽问。   “还好。”   “我以为,你会很痛苦。”   “确实。但是,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他,还好吗?”于曼丽又问。   “他?哦,早不知道去哪逍遥快活了。”汪曼春说。   “他要知道你这么说他,没准明天就拎个行李回来了。”于曼丽打趣道。   “战场上,哪有那么容易。”   “也是。你,后悔过吗?”   “没有。”   “真好。”于曼丽说。   “走吧,搭伙过年吧。”汪曼春说。   “好啊。”   听到车辆的声音,于曼丽说:“算了,我先去你家吧。你可能还要待一会儿了。”   “行吧,你和于叔说一声,他会给你安排房间。”   “知道了。”   于曼丽才走,明楼便来了。汪曼春还来不及转身,肩上便多了一件外套,抬头看向明楼,猝不及防地闯进了那一眼的温柔。   “师哥。”   明楼有多久没有听到汪曼春跟自己撒娇了,明楼自己都忘了。   “怎么出来也不多带件衣服?”明楼问。   “不冷。”汪曼春还是忍不住躲进明楼的怀抱里。   明楼也不训她,只是牵起汪曼春早已冰冷的小手,给她暖手,把汪曼春又往自己身上靠了靠。指尖触到的冰凉让明楼有些心疼:她本该是就这样躲在自己怀里无忧无虑地生活的。   “师哥,陪我走走吧。”   “好。”   明楼半搂着汪曼春沿着那条路慢慢地走着,走着。明楼不由得升起一个想法,一个从前他就一直在想的。他以为,他会和汪曼春在一起一辈子,多一分不多,少一秒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明楼回到家后,只剩明台还没睡。 ”哟,大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呢。“ ”没有啊。我哪敢。倒是我还看见一小姑娘。“ ”看见一小姑娘。你敢看别的小姑娘,我告诉曼春姐去。那小姑娘长得好看吗?“ ”好看。“ ”啧啧啧,我明天就告诉曼春姐去。“ ”那你要我怎么说。“ ”你要说,谁都没有曼春好看。“ ”哦~那小姑娘穿着件,大衣,头发盘起来,白白净净的,是挺好看的。“ ”你说谁?在哪看见的?“ ”就你看见曼春的那个地方啊。“ ”大哥,我出去一趟。“明台冲了出去。 大哥:在这家里,我还是说了算的。 第二天,明台就去了76号,向汪处长状告了明楼的恶性。 汪处表示:我不是你大嫂。日月木楼爱看谁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对此,在门外偷听的日月木楼先生表示:他有些腿软,打算去买戒指。 ☆、十九.解救   随着汪芙蕖的死亡,这个冬天里汪公馆的欢笑声也淡去。汪曼春正在忙活着汪芙蕖的丧事。于曼丽看着汪曼春一天天因忙碌而日渐消瘦的身形,只觉得内疚和心疼,毕竟汪芙蕖是死在她和明台的手上的。   追悼会总算是召开了,这几天明楼也来汪公馆帮忙,于曼丽因为身份特殊的原因只能待在房间里。来参加追悼会的大多是汪芙蕖在世时生意有往来的一些政客商人,也有些是汪曼春76号的下属。又因着汪曼春前阵子在樱花号专列爆炸事件中不但没遭到责怪,而且还升为76号的处长,来追悼会的人也有一些是来专程来巴结汪曼春的。   父母去世后,汪曼春由叔父抚养,这次自然是为他披麻戴孝。汪曼春跪坐在叔父的遗像前,看着黑白照片里叔父慈祥的笑脸,汪曼春的心里不由的划过一抹苦涩:这次,好像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没关系,丧钟既然敲响了,那下次也不会有这么孤单的自己了吧。   汪曼春已经是两天没合过眼了,还要应付官场上的那些人,从前在军校的高强度训练没有让汪曼春倒下,而这次,汪曼春真的觉得累了。   和于叔说了一声,汪曼春慢慢走到楼上房间里休息。回到房间里,汪曼春却是怎样也睡不着,略躺了一会儿就又起来了。才出了房门,汪曼春站在二楼往下看一楼,衣香鬓影,明明是丧事,却像是他们的名利场。明楼则在其中如鱼得水。   不知怎的,看到明楼带着他那副金丝眼镜游走在众人之间,汪曼春只觉得难受极了。他本该是一身书卷气的大学教授,游走于各国学者之间,而不是游走于这个名利场。   追悼会总算是过去了,但因为汪曼春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南田洋子也就给汪曼春放了几天假,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汪曼春正好趁这个空档好好理了理近期发生的事情:曼丽和明台是军统特工,也是生死搭档。程锦云、黎叔是□□的地下组织。明楼明诚身份不明,但明楼有可能是□□。明镜是红色资本家,但没有实行任务。   过了几天,汪曼春在客厅里看书,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拨了一个号码,说:“南田课长,我是曼春。”   “曼春?有什么事吗?”   “我申请启用孤狼。”   “孤狼。好。”   经过简短的对话之后,汪曼春放下听筒,眸色渐浓。   “于叔。”   “大小姐。”   “家里的仆人,散出去一些吧。”   “是。”   “于叔,你年纪也大了,到时候去支些钱,回家养老去吧。”   “老奴走了,谁来照顾小姐您啊。”   “我没事。在日本待那么多年,现在照顾自己还不会吗?于叔你毕竟年纪大了,还是回家养老去吧。您是叔父从小一起长大的,也算是曼春的长辈。叔父走了,曼春又要忙着工作的事,怕无法照顾到您。”   “小姐。”   “做我们这行业的,难免不安全。于叔你安全,我也就放心了。”   “好吧。大小姐,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嗯。”   等到汪曼春回到76号恢复工作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才来到76号,梁仲春的坏消息就来了。   朱徽茵一见到汪曼春来了76号,就急匆匆地来到汪曼春的办公室。   “汪处长。”   “有什么事吗?”汪曼春问。   “梁处长那里……出了点状况。”朱徽茵说。   “梁仲春?他又出什么事了?”   “这?”朱徽茵有些迟疑。   “你把他叫过来。”   “是。”   看着朱徽茵离开办公室,汪曼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明明是刚回来工作,却因为梁仲春的破事又感到心力交瘁。朱徽茵是明楼那边的人,这次这件事跟我汇报,说明明诚也不好处理这事,就丢给她了。   “进来。”听到敲门声,汪曼春猜是梁仲春,没好气地说道。   “汪处长回来啦。”梁仲春走了进来,说道。   “我再不回来,梁处长您可要怎么办啊?”汪曼春冷冷地说道。   “汪处长都知道了啦?”   “我要在不知道,南田课长可就知道了。”   “汪处长,这次真的求您帮帮我了。阿诚兄弟这次也不帮我了。”   “废话。阿诚要真打算帮你,朱徽茵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吗?”   “现在76号就您能压下消息来了。”   “我可以帮你,但我从来就不是做慈善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可以,四六开。你四我六。”   “我原以为你只是走私点鸦片膏之类的,原来你还走私军火!三七开,你三我七。”   “三七开!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我就挣这么点钱,你一下就给我三七开。”   “怎么?梁处长不同意。”   “行行行。你帮我过了这一关,你说什么都行。”   “行,我可以把消息压下来。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还有条件?”   “我跟你四六开。我六,你四。”   “又成了四六开,好好好。”   “还有,那些军火,去到哪,我必须知道。”   “军火?行行行。那汪处长,就这么说定了。”   “行。”   见梁仲春没有要走的意思,汪曼春又说道:“怎么?还有事吗?”   “既然这么麻烦汪处长了,我也应该回报汪处长一下。”   “哟,梁处长难不成还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那是当然。我手下童虎抓了一个抗日分子。”   “童虎?你那二太太的弟弟?”   “是是是。”   “抓到谁啦?”   “抓到谁不重要,但会有人来救她,我们可以借机挖出更多的抗日分子。”   “行动处的人长脑子啦,多新鲜。你就确定会有人来救她?”   “你是没看到那个人,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肯定会有人来救。”   “你以为抗日分子都跟你一样啊。行了,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事。”   “汪处长真是大忙人啊,忙什么事啊。”   “忙你的事。”   “好好好,那我就先走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梁仲春,汪曼春愈发觉得自己累了。其实梁仲春走私军火这件事汪曼春很早就知道了,不然就凭走私的那些鸦片膏,梁仲春能像现在这样过的那么舒心吗。自己当初决定帮梁仲春也正是看中了他走私军火的这单生意,而这次梁仲春所谓的危机,也不过是汪曼春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为的就是吃他手上的军火,然后转至□□。但是梁仲春带来的另一个消息引起了汪曼春的注意:抗日分子被抓了,还要引蛇出洞。是谁被抓了?上海的地下组织不计其数,所以这次是谁被抓汪曼春也不确定。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于曼丽在自己家里,这几天没什么行动,难不成是程锦云?她,应该没有那么蠢吧?   76号还有南田洋子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汪曼春也就先把这件事放了放,低头开始处理76号的文件。虽然在自己请假期间,76号的事务由梁仲春代为处理,但汪曼春对梁仲春的能力还是持怀疑态度。还有个明诚在旁边,汪曼春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把这些文件又重新再看一遍,以防万一。   等到夜色又笼上,灯红酒绿的夜上海快要开始时,汪曼春终于处理好76号的繁琐事务,准备回去。想着还要问一问是不是军统的人被抓了,汪曼春拒绝了明楼共进晚餐的邀请,快速回了家。才回到家,见于曼丽不在一楼大厅里,汪曼春有些着急。   “曼丽。曼丽。”汪曼春叫道。   “诶。在呢。”   “你在哪儿呢?”   “我在厨房呢。”   “哦,你在这儿我就放心了。”   “怎么啦?”于曼丽从厨房里出来。   “76号抓了个抗日分子,还是女的。说是要引蛇出洞,今晚行动。”   “引蛇出洞?幸好你今晚回来了。明台还说今晚要去救人。”   “救人?谁被抓了?”   “还不那个□□的那个女的。”   “上次樱花号专列爆炸的那个?”   “嗯。”   “你让明台别去了,有埋伏。”   “嗯,好。”   “做了什么啦?我好饿。”   “再过会儿就好了,准备吃饭吧。”   “那我先去洗个澡。”   “嗯。” ☆、番外      “明台,今晚的行动必须取消。”于曼丽说。   “为什么?我们必须救她。”明台说。   “那我们又凭什么救她?”   “她是抗日分子,和我们是一样的。”   “那你又怎么知道那不是个埋伏?”   “埋伏?”   “你怎么知道的?”郭骑云说。   “你们不用知道。”   “谁告诉你的?”明台问。   “我不能说。”于曼丽说。   “是……毒蛾吗?”郭骑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于曼丽一下沉寂下来,又说了句:“总之,我们不能去。”   “真的是她?她来了?她在帮我们?”郭骑云问道。   于曼丽没有理会郭骑云,只是怔怔地看着明台。   “那程锦云怎么办?”   “会有人去救她的。”   “谁?”   “我不能说。”于曼丽有些无奈。   “我信你。”明台注视着于曼丽,说道。   “我先回去了。”   “你这几天住在哪儿?”郭骑云突然问道。   “我自有去处。”于曼丽说。   “你们俩一起,也好。”郭骑云说道。   “毒蛾,是谁?”明台问。   “我先走了。”于曼丽匆匆离开了。   郭骑云有些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不敢注视明台,只好含糊其辞,说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是……汪曼春吗?”   无人回答。 ☆、二十.梅花      于曼丽回到家的时候,汪曼春正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红酒慢慢地摇着。   “都说清楚了?”汪曼春问。   “说清楚了。”于曼丽说着,走到汪曼春身边坐下,拿起桌上的一个高脚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红酒。   汪曼春浅浅抿了一口红酒,把酒杯放到桌上,问道:“人在哪?”   “月色酒吧,今晚八点。”   “还有谁可以用的上的?”   “他们那里似乎还有个叫黎叔的,我让明台去联系了。”   “行。”   “给。”   “什么东西。”   “这是联系的信物。”   “哟,还拿个戒指,怪不得你不让明台去。”汪曼春接过那枚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欣赏地看了看自己的纤纤玉指,又说:“这戒指呢,好看是好看,也太华丽吧,看来就只有我能压住这种华贵吧。”   “行行行,你最好了,你戴什么都好看。”于曼丽说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您的好友傲娇小公举汪曼春上线。   “是是是。”于曼丽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汪曼春站了起来,回了自己的房间,拿着一把钥匙,又下了楼。   “给。”汪曼春脱下手上的戒指,和那把钥匙一起给了于曼丽,又说道:“我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那里,所以还是要你去。”   “可以。”   “早点回来。别多管闲事。”   “知道了。”   于曼丽接过那两样东西,转身离开了汪公馆,前往月色酒吧。汪曼春坐到沙发上,拿起那杯还未喝完的红酒,仰头一饮而尽:明台,她为你出生入死,你要是做了不该做的事,不要怪我狠心了。   随后,汪曼春也上楼换了件衣服,出门了。前段时间让于叔在走之前帮自己移植了些梅花,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花。汪曼春有雇人打理汪公馆的花草,只是这梅花树,是别人碰不得的。亲手打理好梅花树之后,汪曼春又来到那户人家。只是悄悄地站在墙外,仰头看着那几枝斜出来的梅花。   明楼在市政府办公厅加班,这几天事务比较繁忙,明楼已经很多天没见到汪曼春了。这天晚上,明楼从市政府办公厅回家,因着很多天没见到汪曼春,所以让司机往汪公馆那边绕一下,便看到那个身影独自屹立在刺骨的寒风里。明楼忽然觉得鼻头一酸:自己不在的那些年,她就是这么度过的吗?明楼让司机停了车,自己则是推门下了车,走进那个身影。   汪曼春怔怔地望着那簇梅花出神,忽然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想要挣脱出来,便听到明楼说:“别动,让我抱抱。”   “师哥。”汪曼春轻声呼唤道。从前明楼偷偷跑出来看她,就像极了这簇梅花。有多久没有感受明楼这个熟悉的怀抱了,汪曼春自己也不记得了。哪怕这只是一个巨大的温柔陷阱,汪曼春此刻还是选择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怎么一个人大冷天的在外面瞎转悠。”明楼问。   “自己在家里无聊。”汪曼春低低地说。   “这种时候出来,女孩子家家的不安全。而且天气这么冷,出来也不多穿点,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啊。”   “知道了。”   明楼的一腔柔情似乎都被这一句都冻住了,只好尴尬地用下巴轻轻蹭着汪曼春的头发。汪曼春又往明楼身上靠了靠,明楼紧了紧他抱着汪曼春的手。   “冬天什么时候会过去啊?”汪曼春问。   “很快的。”明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明白汪曼春的意思,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含糊其辞。   “很快的。很快的。”汪曼春喃喃道。   那户人家的一个老头走了出来,看见汪曼春和明楼,说:“姑娘,要不要进来坐坐,大冷天的。”   汪曼春看了一眼明楼,见他没有反对,就拉着明楼进去了。   汪曼春跟在那个老翁的身后,进到屋子里。一股暖意袭来,汪曼春坐到椅子上,自然也就松开了明楼的手,却没注意到那一刻明楼的微微失神。   “小姑娘,挺喜欢梅花的吧。”   “嗯。老伯家里种的梅花很漂亮。”汪曼春接过老伯递过来的茶,却没喝,而是端了一会儿后放回桌面上。   “我一个人住,日子难免无聊,就是弄些花草打发时间吧。”   汪曼春浅浅地笑着。明楼静静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汪曼春。   “老伯怎么记得我?”汪曼春问。   “你第一次来,是那次跟个小伙子一起来的吧,还在门口拌嘴,那小伙子还说要带你去什么梅园。”   “是。那次算是第一次来。”   “我和老太太以前也这样。老太太在的时候,最喜欢梅花了。小姑娘,你喜欢什么梅花?”   “红梅。”汪曼春答。   “我那老伴儿在的时候也最喜欢红梅。”见一旁的明楼一直不说话,老伯又问道:“这是?”   “我师哥。”汪曼春答。   “老伯,你好。”明楼说。   老伯看着汪曼春和明楼,说:“你好,你好。”   和老伯聊了一会儿,汪曼春说:“老伯,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好好。雪天路滑,你回去小心些。”老伯说。   “好。”   明楼半搂着汪曼春离开了。知道汪曼春的习惯,明楼也没有叫车,而是陪着汪曼春慢慢地走回汪公馆。   “刚才老伯说的那个男人?”明楼问。   “前男友。”汪曼春不想多说。   明楼见状也不再多问,只是搂着汪曼春慢慢地走着。走到汪公馆门口,明楼说:“下次不要在自己一个人乱跑了。”   “知道啦,明大教授。”汪曼春见明楼脸色好了一些,又说道:“那,我先进去啦。”   “去吧。慢点走。”明楼说。   汪曼春回到家里时,于曼丽也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汪曼春问。   “不知道,看他们自己能力了。”于曼丽说。   “嗯。”   “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于曼丽说。   “知道啦。怎么一个个都跟大爷大妈一样。”   “谁啊?”   “你啊。”   “还有明楼吧。”于曼丽说,“都闻到你身上明家香的味道了。”   “就你鼻子灵。”   “说说啊。”   “说什么?”   “你跟明楼的事儿啊。”   “有什么好说的。没可能。”   “为什么?我觉得你们挺好的。”   “那是你觉得。”   “明台跟我说了好多你们以前的事。”   “所以呢?”   “我觉得明楼是爱你的。”   “前提是,我不是汉奸国贼。”   “但你本来就不是啊。”   “那不还有他大姐吗?他大姐在,就没可能。”   “这也说不准啊。”   “行啦。曼丽小姑娘,不早了,该睡了。晚安。”汪曼春说着,递给于曼丽一杯牛奶,自己也端着一杯牛奶上楼了。 ☆、二十一.孤狼   送汪曼春回家之后,明楼也回到了家里。回到家时,大姐明镜已经在房间里休息了。明台也躲在自己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阿诚,你跟我上来一下。''明楼说。   ''是。''明诚合上手中正在阅读着的书,跟在明楼身后上了楼,进了书房。   关上书房的门,明楼便说:''南田有没有和你说过汪曼春的事?''   ''汪曼春?''明诚想了想,又说:"没有啊。''   ''都没有说过?那梁仲春那边呢?''   ''也没怎么说过。哦,对了,刚开始拉拢梁仲春的时候有听他说过几句。''   ''说了些什么?''明楼追问道。   ''也不过是些抱怨。说宁可惹怒南田洋子,也不要惹怒汪曼春,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诚说。   ''还有呢?''   ''还有就是说汪曼春心狠手辣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他说他以前以为汪曼春就是个小姑娘家家的,也没怎么见她审问犯人,但是有一次,就那一次汪曼春亲自审问,他才知道汪曼春不是心肠软,是懒得去管。说最有手段的是汪曼春,但她不爱去争,所以才和他平起平坐。凭她和南田洋子的关系,汪曼春要想当处长,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还有呢?''   ''后来梁仲春也不怎么说了,我也没再问,怕他起疑心。''   ''怕他起疑心?他又何须起疑心。汪曼春只怕早已经知道了。''明楼说。   ''汪曼春。对了,梁仲春最后一次和我提到汪曼春,是有一次不小心说漏嘴了,说汪曼春身份不简单。''   ''看来是真的。你去查查汪曼春之前的那个男朋友。''   ''是。''明诚说着,离开了明楼的办公室。   几天后,汪曼春接到一个电话,自称是孤狼,约汪曼春见面,说是有什么重要情报要和她说,约在烟花间。   汪曼春换了一身男人装扮,戴着顶帽子,来到烟花间,心里还暗自诽讣道:怎么约在这种地方。正暗自不爽呢,便遇到了明台搂着于曼丽出来。汪曼春猜是他们在执行任务,也没有表现出来。   倒是明台,装得倒挺像,看见汪曼春,结结巴巴地说:"曼......曼春姐。''   ''明台。你怎么在这儿?你大姐不是最是骄傲你们明家家教严,你们明家子弟个个洁身自好嘛。怎么,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来这种地方。''汪曼春见明台演戏,也乐得陪他演。   ''哟,这是谁啊,来找你们家先生吗?''于曼丽说。   汪曼春强忍下心底翻滚的笑意,看着明台。   ''别胡说,这是我未来大嫂。''明台说。   ''大嫂。''于曼丽叫道。   ''大嫂。明台,叫早啦。是不是还说不准呢。''汪曼春说。   ''我看人还会错。我大哥抽屉底下藏着好多你的照片呢。''   ''哦,是吗?那我等会儿问问他?''汪曼春说。   ''我大哥也来了?''明台问。   ''是啊,就在后面。''汪曼春存心逗他。   ''那我先走了。大嫂,你别告诉我大哥啊。''明台显得有些慌乱,慌里慌张地搂着于曼丽走了。   汪曼春也不管他,进到刚刚明台出来的房间:陈炳死了。汪曼春嘟囔了句:"活该。"也离开了那个房间,去到和孤狼约定的地方。   ''你怎么现在才来?''孤狼问。   ''你在这种地方,还想要我准时来?''汪曼春反问道。   ''好了,我不是来和你吵的。''孤狼说。   ''有什么消息?''汪曼春问。   ''我怀疑明镜是□□。''孤狼说。   ''76号需要的是证据。''汪曼春说。   ''明镜在银行开了一个保险箱,我怀疑明镜是通过这个渠道给□□传递消息与物资。''   ''行了我明白了。''汪曼春说,她又上下打量了孤狼一番,又说:"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消息来源你不用怀疑,一定可信。而我的身份,也不用你多操心。根据军衔,我是大佐,比你高,所以你无权干涉我的行动。''孤狼说。   汪曼春极力忍下自己的暴脾气,说:''好,我会让人去行动,但希望你不要骗我。我的身后,站着的可是南田课长,是皇军。''   ''还有,我希望你收敛一些对明楼的感情,我怀疑特使被刺,樱花号列车爆炸还有年三十的血案都与他有关。''   ''我知道了。先走了。''汪曼春也不等孤狼反应,就转身离开了。汪曼春心想:这个孤狼才启用几天,就已经开始怀疑到明楼身上了,看来不好对付。不过好在她是与南田洋子单线联系,处理掉她也不难。但就这么简单地处理掉她也太浪费了,或许她还能帮我些什么,但前提是要让明楼知道她的身份。那又该怎么做才能不暴露身份,还能让师哥知道呢。   和孤狼见过面之后,汪曼春就直接回了汪公馆。于曼丽已经洗了澡,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喝红酒了。   ''你回来啦。我回来的时候有把钥匙放在门口地毯下面,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我给你放在桌子上了。''于曼丽说。   ''钥匙?''汪曼春走到桌旁拿起那把钥匙,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走到厨房里拿了一把面粉撒在钥匙上,拂去多余的面粉,汪曼春看到几个小字:接管上海A组行动。把钥匙藏好,汪曼春便上楼洗澡了。洗完澡之后,汪曼春也走到一楼大厅里,坐到于曼丽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慢慢摇着。   ''你在上海的行动小组是哪个组?''汪曼春问。   ''怎么啦?''   ''没什么,又有行动了。''   ''A组。明台是组长。''   ''在郭骑云那个小照相馆?''   ''嗯。怎么啦?''   ''没什么,又要开始忙了。''   ''你什么时候闲下来过。''于曼丽说。   ''也是。咱们就是那劳碌命啊。''   ''早点睡吧。你明天还要早起呢。''于曼丽说。   ''行吧,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嗯。''   次日,汪曼春上午趁南田洋子不在,换了套衣服,又偷偷从76号溜了出去,去到郭骑云的照相馆。   才一进门,就看到明台和于曼丽正在拍婚纱照。汪曼春也不打扰他们,等拍了之后,汪曼春才出声道:"老板,我要拍照。"   三个人的目光都转移到汪曼春身上,明台显得有些紧张,而其他两人则有些激动。   ''你要拍什么照片。''郭骑云问。   ''单人照。''   ''请到这边选下衣服。''   ''白面红梅的旗袍。''   ''欢迎回来。''郭骑云和于曼丽说。   明台有些疑惑,问道:"你们什么意思?''   ''毒蛾,前来指挥上海行动A组的抗日救国行动。''郭骑云介绍说。   ''曼春姐,你......''   ''毒蜂,毒蛇,毒蛾,毒蝉,还有你毒蝎,军统五毒。你好,毒蝎,我是毒蛾。''汪曼春说。   ''军统五毒?''明台还有些疑惑。   ''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方面的解释上,郭骑云,你待会儿告诉他。''   ''是。''   ''但我可以告诉你,毒蜂,就是你的老师,王天风。''汪曼春说,''明台,你们家最近有没有来了什么人?''   ''有,怎么了?''   ''间谍孤狼被唤醒了。''   ''你的意思是说桂姨是孤狼。怎么可能?谁唤醒她的?''   ''我。我唤醒她的。还有你大姐在银行新开的保险柜已经被盯上了,你的任务,就是在今天下午76号行动处的人来之前,清除把柄。''   ''是。''明台说。   ''我要先回去了。别的事情,你问于曼丽和郭骑云吧。''   说罢,汪曼春就离开了照相馆。在回76号的路上,汪曼春看见阿诚拿着一件棉袍,不知道要去哪,便叫住了阿诚。   ''阿诚。''   明诚听到声音转过身,看是汪曼春,说:"汪处长。''   ''阿诚是要去哪啊?''   ''去办点事情,顺便把这个给扔了。''明诚指了指手上的棉袍。   汪曼春拿起那件棉袍,看了看,说:"也是,你和师哥都不怎么穿这种衣服。而且这件做工也不怎么样,随便一个会点针线活的小姑娘做得都比这好。阿诚你这衣服哪买的,不会是被骗了吧。''   ''不会不会。汪处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明诚说。   ''行吧,那你先去忙吧。再见。''   ''汪处长再见。''   和汪曼春告别之后,明诚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件棉袍:桂姨应该是擅长针线活的,但是这棉袍做得这么粗糙,看起来倒像是很久没做了。又突然想起大哥让他查汪曼春的是,不由得回头又看了一眼汪曼春,她的身影已经走远,但在人群阿诚还是一眼看到了她。明诚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二十二.圈套      和明台说过银行保险柜的事情之后,汪曼春又去到银行想要打听一下保险柜的事情,但是汪曼春在银行的眼线今天正好休息,于是汪曼春又回去了。   南田洋子办公室   ''曼春,见过孤狼了吗?''南田洋子问道。   ''见过了。''   ''有什么消息吗?''   ''孤狼说,明镜在银行开了一个保险箱,她怀疑明镜是通过这个来给□□传递物资。但是......''   ''但是什么?''   ''我在银行的眼线今天正好休息,所以无法确定消息是否可靠。''   ''孤狼是大佐军衔,先来应该不会做对帝国不利的事情,你就先当这消息是真的去执行吧。''   ''是。还有,今天我从银行回来的时候,碰见阿诚了。''   ''哦,怎么了?''   ''他拿着一件不知道谁给缝制的棉袍,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   ''好,我知道了。''   ''那学生就先去工作了。''   ''去吧。''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汪曼春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号,说:"76号处长汪曼春,行动处今天下午要出任务,XX银行,具体行动听行动处处长梁仲春指挥。''   又打了一个电话叫梁仲春过来。   ''汪处长。''梁仲春说。   ''今天下午,XX银行,保险柜2203。''   ''明白了。''梁仲春说。   ''我下午有事,就不去出任务了。你盯紧点,这是南田课长亲自下发的任务。''   ''知道了。''   ''你先去准备吧。''   ''是。''   其实今天下午汪曼春没有什么事情,但是为了洗脱嫌疑,汪曼春特意不出任务,省得到时候孤狼反咬她一口。   既然没去出任务,汪曼春也不喜欢待在76号,换了身衣服,就约师哥喝下午茶。   ''曼春今天怎么想起约我喝下午茶了?''明楼问。   ''今天没什么事,在76号也无聊,就想着约师哥出来喝喝下午茶咯。''   ''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咖啡的苦味,每次喝都要放很多的糖和奶吗?怎么现在不放糖,也不放奶。''   ''大约是以前心里甜,吃什么都是苦的吧。''汪曼春没有把话说完,而是低下头默默喝着苦咖啡。   明楼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在隐隐抽痛着,说不出话来。   和明楼一起喝过下午茶之后,汪曼春也回到了76号。行动处的人也都出完任务回来了。梁仲春急匆匆地赶到汪曼春的办公室。   ''你这是哪来的消息啊。''梁仲春有些气急败坏地问。   ''怎么了?''汪曼春好整以暇地问。   ''我跟几个弟兄在那守了一下午,连根毛都没有。''   ''哦。''汪曼春有些满意地勾起嘴角。   ''你怎么还笑了呢?''   ''我笑了吗?''汪曼春问。   ''没笑没笑。''梁仲春说。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   汪曼春拿起随手批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去到了南田洋子那里汇报行动结果。   听到行动结果,南田洋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说:"什么!没有结果。"   ''是,行动处的人在那边守了一下午,没有任何消息。''   ''孤狼的情报竟然错了。难不成?''   汪曼春听出了南田洋子的言外之意,还是劝说道:"老师,要不我们再看看吧,还是不要这么早下定论。''   ''以后孤狼的情报你要再去核实一遍,核实的结果要告诉我。''   ''是。''汪曼春说。   汪曼春知道自己已经让南田洋子对孤狼起疑,但真正的失去信任现在还为时过早,只要这些怀疑一点点积累起来,那么孤狼很快就会成为一颗弃子。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于曼丽正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看到汪曼春来了,一下站了起来。汪曼春看她一惊一乍的,有些好笑地问:“你怎么啦?”   “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于曼丽有些迟疑地说。   “说吧。”汪曼春倒了两杯水,递给于曼丽一杯。   “我今天……我今天新接收到的电文里有军统和76号勾结走私的命令,郭骑云不让我告诉明台,但是我不可以瞒着明台。”于曼丽深吸一口气,说道。   “就这事?”   “嗯。你知道。”   “我知道啊。”   “你怎么?”于曼丽问。   “不从那些军统高官手里扣点钱出来,你以为打战不要钱啊,随随便便就开打。他们从粮草里扣钱,我就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这生意你策划的。那些军火呢?”   “运往前线去了,军共都有。”   “那鸦片膏呢?”   “76号里头。”   “谁?”   “梁仲春。不过已经被叫停了。”   “哦。那我怎么面对明台?”   “小丫头,你还小,还有机会。约出来,说清楚。不然那个程小姐可就抢先一步了。”   “你别胡说。”两片云霞飞上于曼丽的脸颊。   “怎么,我说错啦。”汪曼春挑了挑眉,故意打趣道。   “那你和明楼呢?”于曼丽故意转移话题。   “我和明楼?都已经过去了。”   “真的吗?”   “就算没有过去又能怎样呢?丧钟,早就敲响了,不是吗?”   “曼春姐,你又何苦这样步步为营?”   “为了信仰啊。”   “那明楼呢?”   “他也曾是我的信仰。”   “曾今?”   “只是他后来离开了,不要我了。”汪曼春不由得红了眼眶。   “你还怨他吗?”   “怨啊。他回来的时候,我很高兴,可是我感觉到他变了。再到后来,我见到他,他总是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让我觉得我们隔了很远很远,他已经变成了陌生人。他以为,我是卖国求荣的汉奸国贼。他那么轻易地就信了我拙劣的伪装,他也不肯自欺欺人地以为我没有变。他忘记了,从前的汪曼春也是会为别人的不幸而感到难过。是他把汪曼春轻易地扔在昨天。如果我没有去到军校里,如果我没有加入□□,如果我真成为汉奸,他是不是会一枪打死我,还是凌迟处死?他一定会的。他会为我哭吗?不会吧。我多希望等我死了,他能哭一哭。”   汪曼春顿了顿,又说道:“这次回来,我的任务就是让他杀了我,这样计划才能继续。王天风要这个计划成功,第三战区要这个计划成功,全中国要这个计划成功。我必须死,必须是明楼。”   “曼春姐,你怕吗?”于曼丽的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我不怕。以前,我最怕师哥不要我了。现在他真的不要我了,我也不怕了。”汪曼春强忍下心底的苦涩,说道。   “也许明楼长官不是这样想的。”于曼丽说。   “可他还是走了,不是吗?在军校里,你问我为什么那么狠,那是因为没有什么在意的了,我现在只希望看到一个崭新的中国巍然屹立在世界东方。我要变得强大,没有在意的人了。现在,我真的是孤苦伶仃了。”汪曼春苦笑道。   “曼春姐,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叔父的表面身份,必须要让他死。我也是。但你不一样。”   “曼春姐……”于曼丽已是泣不成声。   “曼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姐姐会祝福你的。”汪曼春笑道。 ☆、二十三.明堂      汪曼春从南田洋子那里得知抓到了一个□□叛徒许鹤,许鹤不是普通的成员,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关于汪曼春的身份,所以汪曼春一定要处理掉这个人,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现在必须要让明楼知道这件事情,以免他露出马脚。   汪曼春正在办公室里思考要怎么处理掉叛徒许鹤的时候,接到了银行眼线秦小姐的电话。   “汪处长,您上次叫我盯着的2203保险柜这几天都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也没有人来开保险箱。”   “好,你继续盯着吧。”   放下电话,汪曼春就去到南田洋子的办公室。刚要敲门,汪曼春听到门内似乎有一些奇怪的声响。汪曼春放下想要敲门的手,将耳朵贴近办公室门。听了一会儿,汪曼春又听到有人走近,又很快躲到拐角。见是南田洋子,汪曼春不由得感到奇怪:南田洋子不在办公室里,那刚刚在办公室里的又是谁呢?见南田洋子进了办公室,汪曼春从拐角里走了出来,又看到明诚端着一杯咖啡从另一个房间走了出来,汪曼春一下子明白了,看着明诚离开的身影意味不明地勾起一抹笑。   又等了一会儿,汪曼春才进到南田洋子的办公室。   “南田课长。”   “曼春,有什么事吗?”   “您上次让我盯着的银行的保险箱这几天都没有什么动静,没有人到银行开那个保险箱。”   “没有人去?”   “是。”   “看来孤狼的情报确实有误,以后你还是小心些。”   “是。那我先出去了。”   “嗯。”   趁着中午休息的事件汪曼春去了一趟明德书店。刘瑞霖正在和几个人聊天,汪曼春直接进了密室,在里面等着他。不一会儿刘瑞霖就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许鹤,你知不知道。”   “许鹤?知道一点。他怎么了?”   “他被抓了,而且还当了叛徒。”   “他叛变了?”刘瑞霖有些惊讶。   “是。”   “你,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组织上没有消息。”   “看来许鹤是刚刚叛变,应该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汪曼春说。   “他现在在哪里?”刘瑞霖问。   “刚移交76号。”汪曼春说。   “好,我知道了。”   “刺杀行动现在还太早。我会找机会把他弄到医院里去。”   “好。”   和刘瑞霖通过消息之后,汪曼春看了看手表,看时间不早了,和刘瑞霖说了一声,准备回76号工作。才从密室里走了出来,汪曼春就看见明诚也急匆匆地赶来书店。汪曼春见躲也躲不过,也就硬着头皮和明诚打了个招呼。   ''阿诚,你不去上班,在这干什么呢?''汪曼春问。   ''哦,汪处长。大哥让我过来拿本书。汪处长呢?''   ''我就过来随便逛逛。''汪曼春有些含糊其辞,很快又说道:"76号还有事情要忙,我先回去了。"   ''汪处长再见。''   ''阿诚再见。''   才走出明德书店的大门,刘瑞霖又追了出来。   ''汪小姐,您的怀表忘记拿了。''刘瑞霖说。   汪曼春当然没有什么怀表,这不过是刘瑞霖的借口,汪曼春想是刘瑞霖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就接过这个怀表,说了一声:"谢谢。"转身离开了明德书店,回到76号。   汪曼春坐在办公室里,认真端详着那个怀表。把玩了好一会儿,汪曼春还没找到什么玄机,翻开怀表的盖子,又是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无果,汪曼春就有些不明白了:刘瑞霖给我这个怀表干什么呢?也没有什么线索啊?这个怀表到底有什么用呢?汪曼春想着,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说:"接侦听组组长朱徽茵。来我办公室一趟。"   ''汪处长,有什么事吗?''朱徽茵问。   ''你看看这个怀表。''   朱徽茵拿起怀表,仔细地看了看,说:"这应该是明家的怀表。''   ''明家的怀表?明家什么时候开始做钟表生意的?''   ''是明长官的堂哥明堂。''   ''明堂?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汪曼春拿起那个怀表,又把玩了一番,喃喃道:"明堂?''汪曼春似乎想到了什么,拿了两把枪藏在外套内,又出去了。   汪曼春去到一家刘瑞霖曾今提到过的一家咖啡厅,果然明堂就在这里。   汪曼春问过服务员之后,径直走到明堂所在的包厢。看在明堂是明楼的堂哥的份上,汪曼春还是很有礼貌地先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了一声''请进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汪曼春做到明堂的对面,明堂见是汪曼春,有些惊讶。   ''怎么,这么久没见,明堂哥忘记我了。''   ''76号处长汪曼春,明某人怎么会不认识?''明堂也很快收起自己的惊讶,回答道。   ''记得也罢,不记得也罢,我这次来不是和您叙旧的。''汪曼春说。明堂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汪曼春拿出怀表,递给明堂。明堂扫了一眼,拿起怀表,又打开看了一下,一下子变得和颜悦色。   ''谁让你来的。''   ''刘瑞霖。''   ''请问你是?''明堂问。   ''梧桐。''   ''青松。''明堂说。   看着明堂变了又变的态度,汪曼春小声地说了一句:"一家的骗子。"明堂装作听不到的样子看着汪曼春。   ''所以,让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汪曼春问。   ''他没告诉你?''   ''嗯。不过我猜也没什么任务,就是几个暗线见见面。''汪曼春说。   ''差不多差不多。''明堂无言以对。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去柜台那拿下东西,慢走不送。''明堂说。   汪曼春不做反应,但也是到柜台那拿了份东西,包装精美,只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汪曼春心想:和明家的人一样,装的倒挺像。回到76号,汪曼春打开包装,只不过是几瓶明家香。汪曼春笑了笑,心想:当初明镜可是和汪家可是铁了心老死不相往来,明家的货物从不卖给汪家人,这明堂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可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明诚回到政府办公厅,和明楼汇报情况。   ''怎么样?''明楼问。   ''刘瑞霖好像在我告诉他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在这之前就知道了?他有什么计划吗?''   ''他说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这可不是他会说的话。你还有见到什么人吗?''   ''我刚到的时候看到汪处长正好从书店里出来。''   ''曼春啊。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还有,帮我约曼春吃饭。''明楼说。   ''是。''   晚上   ''师哥这几天都挺清闲的吧。''   ''怎么这么问?''明楼问。   ''这几天经常见到师哥啊。''   ''怎么,不想见到我吗?''明楼说。   ''哪有,我多想每天都见到师哥。''汪曼春说。   ''放心,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汪曼春听得心里一番苦涩,偏了偏目光,却看到另一幕,''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笑什么?''明楼问。   ''师哥你看。''   ''曼春,你每次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认真些,不要老看别(的男)人。''明楼佯怒道。   ''不是,师哥,你看嘛。''汪曼春说。   明楼顺着汪曼春的目光看了过去,却看到明台正在和一个女孩子聊天,就坐在他们后两桌。   ''明台,长大啦。''汪曼春阴阳怪气地说。   ''是啊,长大了。''   ''师哥,你也该给明台安排婚事了,上回我还在烟花间看到他搂着个女孩子呢。''汪曼春心想:泡我家曼丽,没那么简单。   ''烟花间?你去那干什么?''明楼问。   ''我去那能干什么。有公事,有公事。倒是明台,他大学还没毕业呢,小小年纪,去那地方干嘛。''   ''去那种地方办公事?姑娘家家的,下次注意点。''   ''知道啦,明大教授。''   ''看来该让明台去相亲了。''   ''相亲?师哥,这都什么时代了,还相亲啊。明台自己都有目标了,你就不要多管了。''汪曼春说。   ''这怎么能不多管?相亲,至少找个知根知底的人。''   ''明台自己还不了解对方吗?他都多大了。再说要是相亲的话,我早结婚了。''   ''好好好,不让他去相亲。你急什么?''   ''行行行,我错了。好不好?师哥,我都饿了,咱们先吃饭吧。''汪曼春转移话题道。 ☆、二十四.明台      吃过晚饭,回到家后,汪曼春把明堂给的几瓶明家香拿出一瓶放在大厅的桌子上,突然发现包装纸上似乎还有什么。汪曼春把包装纸摊平,看见还附着一张卡片,是明堂这几天要举办的典礼的邀请函,汪曼春嘲讽地笑了笑,说:"明镜巴不得我离明家远远的。明堂还邀请我去他的典礼,这一家子真是好玩。"   于曼丽也回到了家里,看汪曼春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问道:"今天你回来得这么早啊,明楼没约你吃饭?"   ''于小姐,我就坐在你和明台前两桌。''汪曼春说道   ''什么?那明楼都看见了?''   ''不然呢?你是不是要改口叫大哥了?''汪曼春问道。   “那明楼有没有说些什么?”   “你想听些什么?”汪曼春问。   “他,同意吗?”   “他,他的意见没有用。重要的是明台和明镜的想法。”   “明镜会同意吗?我要怎么做?”   “你和明镜一无国仇,二无家恨,关键还是看明台。你问我怎么做,我要知道,还会等到今天吗?”汪曼春说。   “曼春姐,那万一……”   “喏,下次见明镜的时候用上。”汪曼春把那瓶明家香递给于曼丽。   “明家香?”于曼丽问。   “明堂给的。你下次见明镜的时候用上,她就知道了,也不会难为你。”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汪曼春说。   “你回上海的时候就骗我了。你说你只是回家看看的,谁知道你是来送死的。”于曼丽说。   “行行行,我这次可没骗你啊。小姑娘家家的,真的是。“汪曼春说着,回了自己的房间。走到楼上,汪曼春突然转身,说道:”你们这几天有什么行动先让明台处理,我有别的事要忙。”   “知道了。”   到了典礼举行的日子,汪曼春也不好拂了明堂的面子,也就去了,也存心想要逗一逗明镜。到了会场,明楼明诚都在现场,汪曼春也懒得去招惹明镜,省得还要被师哥训一顿,就在后排坐下。明楼远远地看见了汪曼春,皱了皱眉,对阿诚说了几句话,汪曼春便看见明诚朝自己走了过来。   “汪处长。”   “阿诚,有什么事吗?”   “不知汪处长驾临,有何贵干?”   “阿诚,曼春是我请过来的。”明堂走了过来,说道。   “堂哥。”阿诚有些惊讶,明堂给他使了个眼色,明诚又对汪曼春说道:“是我失礼了。”   “没事。”汪曼春说。   “那我先失陪了。”明诚说着,微微鞠了个躬,转身向明楼那里走去。   汪曼春挑了挑眉,看向明堂。明堂讪讪地笑了笑,说:“玩得开心,玩得开心,我先去忙了。”汪曼春难得好心情地没有找他麻烦,自己在后排坐着。明楼往后看了几眼,汪曼春没有理会,看着明堂在台上说些冠冕堂皇的台面上的话,不由得暗自鄙视明家兄弟演戏的功力真是炉火纯青。   过了一会儿,汪曼春看见明台急匆匆地往里走,和明堂一起弹钢琴。汪曼春暗暗勾起嘴角:看来是又有任务了。一首钢琴曲还没有谈完,汪曼春就看到梁仲春手下童虎带着几个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童虎看见汪曼春,一下停下脚步,汪曼春没有看他,轻轻地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童虎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说道:“汪处长,日本领事馆里发现有人盗取文件,还将李秘书打伤。”   “李秘书?”   “是,李秘书发现了他,一路跟着他到了这家酒店,被他打了一顿。”   “知道了。李秘书呢?”   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走上前,说:“汪处长。”   汪曼春站了起来,前面的明楼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看是76号的人,也站了起来,向汪曼春这边走了过来。   汪曼春没注意到明楼往这边走来,抬手轻轻摸了摸李秘书脸上的上,轻声说:“看过医生了吗?”   “还……还没有。”汪曼春指尖的凉意让李秘书颤了颤。   “要不要紧?先去看看医生吧。”汪曼春柔声说,收回手。   “发生什么事了?”明楼走过来问道,抓住汪曼春正要收回的手,包裹在自己大大的手掌里。汪曼春猜是明楼刚才看到那一幕了,也没挣扎,放任明楼牵着她的手,心里还希望着明镜这时候走过来。   童虎把事情又和明楼说了一通,等他解释完了之后,汪曼春有些不耐烦,还是按着性子,说:“这里在举办庆典,我们也不好搜。李秘书你先认一认吧。”听几个人讲完话,汪曼春猜李秘书的记忆也差不多淡了,也放心让他认人。果然,李秘书看了许久也没有结果,再加上明台正躲在台上弹钢琴,李秘书更是找不到人。明楼见状,也说道:“既然如此,看李秘书伤得也不轻,还是先去医院上点药吧。”   “是。”童虎和李秘书说道,离开了酒店。   见明楼还没打算松手,汪曼春晃了晃手,示意明楼松手,明楼依旧抓得紧紧的,说:“下次,还是不要和男人那么亲密。”   汪曼春看着明楼认真的目光,忽然觉得似乎要窒息了,转头说道:“发生了这种事情,我就先回去处理一下吧。麻烦师哥帮忙跟明堂大哥道个歉。”然后挣扎开明楼的手,匆忙离开了会场,去到日本领事馆。   汪曼春下了车,快步走进领事馆,果不其然看到南田洋子的身影。汪曼春一路小跑着跑向南田洋子。   “老师。”   “曼春,你来了。”   “抱歉老师,学生来晚了。”   “没事,你去检查一下,他们做事我还是不放心。”   汪曼春四处走着,装作查得很认真的样子。南田洋子似乎发现了什么,说:“曼春,你过来看看。”汪曼春走到南田洋子身边,顺着南田洋子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手表,汪曼春皱了皱眉,说:“应该是那个人遗留下来的手表。”   明楼和明诚也很快赶了过来。明楼正在和南田洋子交谈,阿诚看见了明台遗落的手表,以为南田洋子不知道,用脚悄悄地踩住然后捡了起来。汪曼春眉头紧锁,但碍于南田洋子在场不好有什么反应,担心引起南田洋子疑心。但是南田洋子从镜子里看见了这一切。   明楼将调查任务交给了梁仲春,然后和阿诚驱车离开。南田洋子从楼上看着,汪曼春走到南田洋子身边,问:“老师,怎么了?”   “曼春,看来还是你聪明啊。你这个师哥,不简单。”   “老师的意思是?”   “你上次说的,可以开始了。”   “是。”   汪曼春下了班,直接从小路去到郭骑云的照相馆。   “曼春姐,你怎么来了?”明台问。   “你还好意思问我?倒是你,是不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又有什么艳遇啊?”汪曼春没好气地说。   于曼丽听汪曼春这么生气,眉头紧锁,问:“怎么了?”   “明台的手表落在领事馆了。”   “落在领事馆了!”郭骑云说。   “还被明诚藏起来,被南田洋子发现了。你们明家这几天可能不好过。”   “有什么解决办法吗?”明台问。   汪曼春没有理会他,转而对郭骑云说:“联系毒蛇。”   “这……”郭骑云有些迟疑。   “联系!”汪曼春说。   “是。”   也渐渐沉了下来,毒蛇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汪曼春坐在照相馆的沙发上眉头紧锁。于曼丽知道此时汪曼春的心情坏到了极点,虽然不是太明白为什么汪曼春会因为这件事这么失态,但于曼丽还是宽慰着汪曼春和明台。   “联系到了吗?”   “还没。”郭骑云说。   汪曼春有些急躁了,拿起桌面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明台知道自己闯祸了,也不敢出声,触汪曼春的霉头。   “联系上了。”郭骑云说。   汪曼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第一,消除南田洋子的嫌疑。第二,刺杀南田洋子。”   郭骑云依言发了电报。   半晌,汪曼春叹了口气,说:“毒蜂,该回来了。”然后意味不明地看了明台一眼。于曼丽听了,心跳漏了半拍,郭骑云的动作也稍稍停顿。   “曼春姐。”于曼丽的情绪里满是悲伤,明台虽不明白,但也轻轻拍着于曼丽后背。   “好好照顾她。”汪曼春说。   “毒蛇说,刺杀明楼。”郭骑云说道。   明台一下瞪大双眼,又无助地看向汪曼春。汪曼春松了一口气,说:“执行任务。”   明台的呼吸变得急促,汪曼春知道他是在控制情绪,说:“你是军人,执行命令。”明台看着汪曼春,可没有从汪曼春脸上看出一点点难过。   “曼春姐。”明台说。   于曼丽握紧明台的手,说:“明台,听曼春姐的吧,不会错的。”   “按期执行任务。”汪曼春重复道。   “毒蜂的事,需要和毒蛇说吗?”郭骑云问。   “他管不着。”汪曼春说。   “是。”   “曼春姐,我会执行任务,但是,我想问,你不是爱着我大哥吗?”   汪曼春看向明台,不说话。于曼丽揪了揪明台的衣服。示意明台不要再说下去。明台仍问道:“曼春姐,我知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在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你不难过。你不是很爱我大哥吗?”   “国家面前,没有儿女私情。”汪曼春说。   “你说什么?那你是还怨着大哥?”   “毒蜂曾今和我说过‘你要成为一件武器,一件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武器,这里,就不能太温暖’。”汪曼春指着自己的心脏,说道。   “所以,你可以亲手了结沈清河吗?”   “明台!”于曼丽和郭骑云叫道。   “你给我记着,你是军人,从你踏进军校的那一刻起,你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汪曼春说。   “我还有事,先走了。”汪曼春说。   “曼春姐,谢谢。对不起。”明台说。   汪曼春顿了顿,离开了照相馆。趁着夜色,汪曼春去到明德书店。   “怎么这么晚过来?”刘瑞霖问。   汪曼春没有回答他,径自走进密室。   “许鹤,可以清除了。”汪曼春说。   “好。我立刻通知青瓷。”   “我要先回去了,还有上次那个程锦云,她好像是个护士,可以帮得上忙。”汪曼春说。   “好。”    ☆、二十五.狩猎      夜已经深了,但汪曼春才刚刚回到家里。于曼丽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叔父走了之后,汪曼春把用人都遣散乐,这下,家里真的只有汪曼春一个人了。汪曼春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子,叹了一口气,说:"没事,很快就不用再是一个人了。"洗漱之后,汪曼春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只是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现在可以确定明楼是毒蛇,但是他为什么要让人刺杀自己?汪曼春突然想到王天风,这个疯子。任务里明确要求是让毒蝎进行刺杀行动,明楼不可能不知道明台的身份,那么就说通了,明楼只是要敲打敲打明台,毕竟以后的死间计划明台总是要知道的,与其到时候的撕心裂肺,不如提前磨炼其意志。刺杀明楼,袭击明楼座驾,既要消除嫌疑,又要刺杀南田,那么坐在那辆车上的就是南田洋子,至于别的,明楼应该都计划好了。   第二天,在例行会议上,南田洋子对于昨天日本领事馆的事情做出评价,并且要求特务委员会和76号加强安全工作。汪曼春百无聊赖地听着南田洋子在上面讲话,在本子上随意涂鸦。明楼扫了一眼汪曼春的本子,不禁哑然失笑。画了一会儿,汪曼春感到有些口渴,但忘记拿水杯过来,只好忍着。汪曼春余光扫见明诚将口袋里的药瓶拿出一些,示意明楼,明楼点了点头,那个药汪曼春再熟悉不过。汪曼春先天心脏不好,那种药会引起汪曼春的病。汪曼春皱了皱眉,心想:明楼想要做什么,竟不惜要让我病发?他就不担心我真的有什么?汪曼春苦笑一下,继续自己的涂鸦。   南田洋子依旧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说着,汪曼春愈发觉得口渴,开始咳嗽起来。明楼示意明诚递上一杯茶,汪曼春道了声谢,看了一眼明楼,喝下那杯茶。汪曼春继续低头涂鸦,静静等待着那一阵痛楚来临。汪曼春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只盼着快点结束。果然,心脏处传来一阵痛楚。汪曼春只觉得自己的左边胸膛全都拧巴在一起,汪曼春死死按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紧紧皱着眉。   明楼一下站了起来,抱着汪曼春,慢慢拍着汪曼春的后背,想要帮汪曼春放松一些。汪曼春死死按着自己的心脏处,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怎么了?”南田洋子停下讲话,问道。   “没事没事。汪处长有心痛病,老毛病了。我扶她到旁边的房间休息一下。”明楼说道。   南田洋子点点头,明楼把汪曼春打横抱起,送到隔壁的房间里。明楼把汪曼春轻轻放在沙发上,拿了条毯子给她披上。心脏的疼痛让汪曼春就要晕了过去。汪曼春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立刻解开制服的第一枚扣子,想让自己轻松一些。明楼轻轻拍着汪曼春,想要哄她睡觉。   汪曼春似乎是因为喝了太多的茶,药物服用过量了,多年没有犯过的心痛病让她已经有些精神恍惚。汪曼春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的疼痛让她觉得她还活着。汪曼春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七八年没有犯过的心痛病,   折腾得汪曼春恨不能直接死了算了。   恍惚之中,汪曼春紧紧抓住明楼的手,喃喃到:“师哥,师哥。”明楼握住她的手,说:“师哥在这呢。师哥在这儿呢。”迷茫之间,汪曼春感觉到明楼松开手,也掰开汪曼春的手,离开了这个房间。   一会儿,汪曼春强撑着从沙发上坐起,走到窗边。汪曼春一手扶着墙,不让自己倒下去,一手死死扒着窗框,往楼下看去。南田洋子正在和明诚说些什么。忽然不知是谁向南田洋子开了一枪,阿诚为南田洋子挡了一颗子弹。南田洋子要去哪?不知道阿诚和南田洋子说了什么,南田洋子上了明楼的车。汪曼春放心了,手一软,摔在了地上。汪曼春死死按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一手撑着地板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慢慢地,慢慢地走回沙发,终于汪曼春狠狠地把自己摔在沙发上,再一次的阵痛袭来,汪曼春沉沉睡去。可这一觉并不安稳。   汪曼春看到明镜高傲的神情,看到自己跪坐在地上,看到明楼离开。汪曼春看着自己放肆的大哭,看到自己进了军校,强撑着自己在一群男人中间打斗,看到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肆意地想念着明楼。看到沈清河用近乎绝望的眼神,对她说:“你还是要回去送死吗?”;看到王天风对她说:“你要成为一件武器,一件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武器,这里,就不能太温暖。”;看到明楼对明诚说:“给汪曼春买个礼物,不要戒指。”;看到明镜趾高气昂地说:“我明家与你汪家三代之内不结盟结亲结友邻。”;看到沈清河笑着说:“等抗战胜利了,我带你去南京梅园看漫山遍野的梅花。”   一切理智似乎都在沈清河的笑里化开,一点都不剩。   “好。”汪曼春把当时没敢说出口的承诺说了出来。   明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坐在汪曼春身旁,看着汪曼春,听到汪曼春好像在说些什么,明楼又凑近了听。   汪曼春似乎见到了抗战胜利后,沈清河站在漫山遍野的梅林之间看着汪曼春,对汪曼春微笑。汪曼春被这笑容感染,也弯起嘴角,喃喃道:“沈清河,欢迎回来。”明楼听到这句话,脸色变了变,抬眼看到汪曼春已是满头的冷汗,不由得又柔和了目光,掏出手帕,替汪曼春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汪曼春慢慢醒来,明楼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进汪曼春的世界。从前的汪曼春视线很窄很窄,只看得到明楼。   “师哥。”汪曼春轻声说道。   明楼听到这一句,刚才的不快一下全都散去,说:“怎么样?还难受吗?”   “好多了。”汪曼春极力扬起一抹微笑,压下心底的苦涩。   汪曼春打算坐起来,明楼一把抱住她,扶着她坐了起来。   “师哥怎么在这陪着我,你不是还有会要开吗?”   “好好,你先休息好。”   “知道了。”汪曼春说。   明楼起身给汪曼春倒了一杯水,递给汪曼春。汪曼春有一些迟疑,还是接过那杯水喝下。   “谢谢师哥。”汪曼春说。   明楼坐到汪曼春身边,把汪曼春往自己的身上靠了靠,汪曼春僵了僵,也温顺地靠在明楼怀里,静静享受着这片刻的美好。   “阿诚呢?”汪曼春。   “不知道跑哪去了。”明楼说。   忽然有人敲门。   “进来。”明楼说。   汪曼春要从明楼怀里出来,但明楼又加重了力道,汪曼春也不再挣扎。   那个人走了进来,对明楼说:“明长官,阿诚先生手上进医院了。还有南田课长被抗日分子刺杀身亡了。”   “什么?”汪曼春和明楼说。   “师哥,还是先去忙吧。”汪曼春说。   “那好,你先休息吧。实在难受,先回家去吧。”   “知道了,师哥。”   明楼匆匆地离开了,毕竟南田洋子死了可不是什么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现在觉得曼春三心二意呢?是明楼还是沈清河? ☆、二十六.开始      南田洋子遇刺,明诚重伤,□□叛变者许鹤遇刺,这一段时间上海并不平静。日本方面又尽快派来新一位军官管理特高课,据说是南田洋子的老师藤田芳政。汪曼春也不好请病假,以免引起藤田的怀疑。   藤田还没到中国,梁仲春的坏消息又到了。军统方面撤销了刺杀明楼的命令,命令上海A小组营救劳工营的抗日分子。   这天晚上,汪曼春并不轻松地回到家里。于曼丽正在沙发上等着她。   "有什么事吗?"汪曼春问。   "你这几天比较忙,没来照相馆,上面又来了任务。"   "什么任务?"汪曼春问。   "撤销刺杀明楼的任务,营救劳工营的抗日爱国者。"   "劳工营里怎么会有抗日分子?"   "据消息称,是梁仲春贩卖抗日分子给劳工营。"   "梁仲春?这个混蛋!"   "曼春姐,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等我消息,你们先准备吧。"   "是。"   次日,汪曼春才到76号,就气冲冲地去往梁仲春的办公室。梁仲春还没到,汪曼春就坐在梁仲春的椅子上,等着梁仲春。过了许久,梁仲春才姗姗来迟。   "梁处长来得好早啊。"汪曼春笑着说。   梁仲春一看到这样的汪曼春,浑身一冷,一下站直身子,说:"没有汪处长早。汪处长真是为76号的工作尽心尽职啊。"   "我再怎么尽心尽职,也没有梁处长对挣钱这件事的热心啊。"   "不知梁某人又做了什么事惹汪处长不高兴了?"梁仲春实在招架不住汪曼春的气场,先示弱。   "梁处长真是位优秀的投机者啊。趁着战乱,贩卖人口啊。"   "汪处长是指劳工营?"   "难不成梁处长还有别的生意?"   "不敢不敢。"梁仲春说。   "哟,梁处长还有什么不敢的呢?"汪曼春轻笑道。   "汪处长怎么还有这副热心肠?"梁仲春讥讽道。   "梁处长什么时候管起我汪曼春了?"汪曼春反问道,逃出腰间的□□,重重地拍在桌上。   "汪处长,一切好说,一切好说。"   "该挣的钱,梁处长去挣,我没意见,但不该做的事,梁处长就该小心了。我这把枪,可不长眼。"汪曼春站了起来,往外走,又说道:"你以为攀上阿诚,就能有什么作为吗?梁处长,天亮了,梦该醒了。"   梁仲春打了一个哆嗦,暗骂自己不长脑子,这几天过得太舒心了,竟然忘了她汪曼春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只是这劳工营里的人总不能再要回来,还是先断了这单生意吧。   明诚受伤,明楼这几天忙,汪曼春也没去打扰他工作,下了班就去了照相馆。   "曼春姐来了。"他们三个人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于曼丽看见汪曼春来了,就开口说道。   "曼春姐,劳工营的行动什么时候执行。"明台问。   "后天。"   "后天?为什么?他们后天就要被运往日本了。"   "就是因为他们后天要被运往日本,所以明天才不能去救。"   "为什么?"明台问。   "藤田芳政今天下午就到上海了。他不只是来查案的,他是来接管特高课的。劳工营也是他的工作的一部分。劳工营后天要被运往日本,你觉得他会没有猜到我们明天有行动?"   "那为什么是后天?"   "明天会有别的抗日组织替我们投石问路。如果胜利了,我们不用去行动,如果失败了,后天他们也不会被关到哪里去,我们可以把他们一起救了。"   "好。"明台说。   "还有,这次行动以后,我可能不会再来了。你们以后要小心行动。"   “曼春姐。”于曼丽一下站了起来。   “这么快吗?”郭骑云说。   “你们在说什么?”明台问。   “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以后你会懂的。”汪曼春说。   明台还想问些什么,却被汪曼春一个眼神遏制住了。   “你们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要先学会部署。还有在刚听到任务的时候,不能有太大的反应,你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也许以后你们之中有的人会选择另一条道路,但请记得,不论是哪一条路,不论多么崎岖,为了抗战的胜利,一定要勇敢地走下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汪曼春说。   “曼春姐,那以后……”明台说。   “没有什么以后,我先走了,你们先好好部署一下行动吧。”汪曼春说。   “曼春姐。”于曼丽又唤了一声。汪曼春没有回头地离开了。   营救劳工营的行动成功了,汪曼春也不再去到郭骑云的照相馆,明德书店里也少了汪曼春的身影。汪曼春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放弃的这么早,其实死间计划里自己本没有这么快死,但是那天明楼的利用让汪曼春怕了,最终不都是为了保住毒蛇明楼吗,自己又何苦步步为营呢?汪曼春有些累了,汪曼春不想再算了,好在,现在汪曼春的任务就是不要再算了,让藤田对她失去信心,让明楼杀了她,让明楼活下去。   毒蜂回来了。   汪曼春没有去见他,但是毒蜂的消息早就来了:抓捕明台。   汪曼春刚看到这个任务时,叹了一口气,说:“还是来了。真好。”   阿诚将明台的手表,放到了掩埋的日军尸体旁。汇丰银行里的眼线秦小姐也来了消息,朱徽因也将刚截获的毒蝎的情报内容上报给了汪曼春。汪曼春亲自行动,在银行布下天罗地网,明台没有让她失望,走银行内部通道进入金库,并杀掉了发现他的特务,逃出了银行,脱身而去。76号的另一组人马,在朱徽因带领下,在司各特路搜查着租房情况,并查到了明台留下未烧尽的字纸。   明台逃走了,汪曼春不知道是该喜还是忧,现在明家的人都保住了,但是主动权又交给了王天风,这个疯子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汪曼春在办公室里焦急地等待消息,虽然这一切现在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差别。 ☆、二十七.毒蜂   第二天,汪曼春晨跑时又见到了梁仲春。   “找我有事吗?”汪曼春停了下来,问道。   梁仲春走上前,说:“汪处长,上次那事确实是我梁某人做得不对,我已经都撤了。”   “知道了。”汪曼春说。   “那……”梁仲春说。   汪曼春看向梁仲春,梁仲春一下禁了声,不敢再多说一句。汪曼春见梁仲春不再多说,也不再理会他,自己继续跑步。   用过早饭之后,汪曼春去到76号。才到76号,就有手下来报,说是在林子里发现一具尸体。   “这种事情就交给公安局去做,跟我汇报干什么?”汪曼春说。   “汪处长,死的是汇丰银行的秦小姐。”   “秦小姐?什么?现场有什么线索?”   “在现场发现一枚手表。”那个手下说着,把那枚手表递给汪曼春。   汪曼春接过手表,只是略扫一眼,便说道:“你去查一下,上海各大表行近几年这块表的销售清单。”   “几年?两年内?”手下试探性地问道。   “五年内。”汪曼春又说道,“这是限量款手表,每卖出一块就会有登记所以你的工作量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大。懂了?”   “懂了,汪处长。我现在就去。”那个手下说。   汪曼春拿着一把钢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侦听组组长朱徽茵。”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来。”汪曼春说。   “汪处长,手下的人抓到毒蜂了。”   “什么?”汪曼春一下站了起来,又说:“我马上过去。”   汪曼春上一次进审讯室,是审问沈清河,这一次王天风,也真是奇怪啊。   手下见汪曼春亲自过来,立刻搬了一把椅子在王天风前面。汪曼春也不客气地坐下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向王天风。即使坐着,他还被绑住手脚,衣服上有血迹,想来是抓捕的时候故意受的伤。   “王处长,久仰了。”汪曼春看着王天风说道。   “彼此彼此,汪处长。”王天风说着,看向汪曼春妆容精致的面庞,心想:果然不一般,这些年还会用妆容伪装了。   “既然我们都这么熟了,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王处长,密码本,藏哪儿了?”汪曼春问道。   “丫头,你找错人了。”   “是吗?那也许我搞错了。但是王处长这次回上海,又是为什么呢?”   “家事。”   “王处长什么时候在上海安家了?”   沉默许久,王天风笑了笑。汪曼春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告诉你也无妨,军统有一条运私货的船在吴淞口被炸了。上面的人怀疑是我们自己人做的。所以,让我过来看看。”   汪曼春心想:看来明台还是参加了□□,还好还好。   “可是据我的情报所知,你们已经找到了这件事情的直接责任人,并且已经秘密处决了他。我说的对吗?”汪曼春笑了笑,可周身的气场却让人笑不起来。   “76号的情报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了,术业有专攻而已。”   “上面的人认为并非他所为,应该另有其人。为了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所以命令我秘密调查。”   “听起来合情合理呀。”   “实话实说。”   “堂堂一个军统上海站情报科长大白天冒死出现在上海,仅仅是为了一条被炸毁的走私船,为了钱,你连命都不要了?王处长,你当我是小孩子吗?”见暂时问不出什么话,汪曼春也懒得再花时,直接回了办公室。朱徽茵跟着汪曼春回到了办公室。   “汪处长,要不要把王天风送到特高课?”朱徽茵问。   “到手的功劳,送给特高课?亏你想得出来。”   “他可是军统出了名的疯子。想让他束手就擒,已经是难得了。他可不会轻易开口。拼到底,一头碰死了,我们在特高课就连这个功劳也捞不到了。”   “他进了我76号,要死要活我说了算。想什么都不说就横着出去,做梦。”   “处长,有什么手段能让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开口啊?”朱徽茵问。   “你以为,只有死才是最可怕的吗?”汪曼春反问道。   朱徽茵刚要说些什么,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来。”汪曼春说。   “汪处长,名单出来了。”   汪曼春接过那个册子,就看到明楼两个字。   “明长官?你确定?”   “我也不敢相信,跟表行反复确认过,他们登记是明长官购买的。”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汪曼春合上册子说道。   “是。”   “你先出去吧。”   “是。”   朱徽茵说:“汪处长,司各特路137号发现一部电台。文字信息已被销毁,我们现在正在追查房东。”   汪曼春突然想到孤狼说明台在司各特路租了房子,说:“一个花花公子,有没有可能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蝎子呢?”   “什么?”朱徽茵问。   “我问你,一个花花公子会不会是抗日分子?”汪曼春重复道。   朱徽茵想了想,说:“如果这个花花公子是伪装的呢?他给我们看到的,只是伪装的假象。”   “尽快找到找到那个房东,只有他的指认,我才能放开手进行调查。”汪曼春说。   “是。”   朱徽茵离开之后,汪曼春拿起桌上那本手表出售的册子看了看,去到明楼的办公室,和他汇报自己抓到毒蜂的事。   “你抓住了毒蜂!太好了!太好了!这可是奇功一件。南田课长在任没有完成的事,你居然做到了。我一定要为你请功。怎么样,他招供了没有?”明楼说。   “还没有。不过,据我分析他应该就是我们关注的第三战区密码本的护送人。”   “好,顺藤摸瓜,你就能破获军统上海站,这下76号足以让特高课刮目相看了。关键是,要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我已经有方案了。我准备制造一份口供……”   “我这里,也不是不透风的墙。具体的细节,你还是不要说了。避嫌,懂吗?我只要等着看你成功以后的报告就好了。”明楼打断汪曼春的话,说道。   “是,我懂了。还有我们在司各特路发现了军统行动组毒蝎的电台,有迹象表明,他会参与这次护送。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就能够将军统上海站一网打尽。”   “太好了。”明楼说。   “有一件事想问一问师哥。”   “你说。”   “师哥是不是在这家表行买过一块表?”汪曼春把一张纸递给明楼。   明楼看了看,说道:“应该是吧。明台喜欢收集名表,基本上都是他过生日或者逢年过节我买来送给他的。怎么了?”   “这块表,还在吗?”汪曼春问。   “你等一下。”明楼转过身,打了个电话,又问道:“这块表有什么问题吗?”   “小秦的死可能和明台有关。”   明诚走了进来,说:“汪处长。”   “明台的这块表还在不在?”明楼问。   “应该在吧。”   “现在马上回家去找找。”   “小少爷不在家我怎么找?”明诚说。   “人不在,就把他房间给我抄了。人在不在不要紧,这块表一定要给我在。必须在。”明楼说。   “好好好,我马上回去找。”明诚说。   “师哥,你先别生气,我就是随便问问。”   “曼春啊,小秦的死真的和明台有关吗?”明楼问。   “如果这块表不在,那应该是有关系。”   “你记住,不管是谁,就算是我兄弟,你也一定要秉公执法。不能因为我的关系,你就手下留情。”明楼说。   “是。师哥你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二十八.临行      明台的事情汪曼春没有告诉藤田芳政,这样的手法是汪曼春惯用的,只不过以前是给别人挖陷阱,现在是在给自己建坟墓。   这几天76号的主要工作都是对王天风的审问,汪曼春更是亲自上阵,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汪曼春总是要狠一些,这样,王天风的投降才会有人信。死间计划的残忍不在于死了多少人,而在于这些熟悉的人需要我们亲手送他们上路。   幽暗的牢笼里是汪曼春从前敬重的老师,伤痕累累。   “挨打了?我见过那种为了信仰和事业去死的人。他们不是圣人,就是妄自尊大的疯子。”汪曼春走到旁边燃烧着的一堆炭火前暖暖手。   汪曼春又走到王天风面前,说道:“而你,王先生,你不是圣人,更不是传说中的疯子,否则你也不会坐在这里,我也不会站在你的面前,你早在被抓住之前就已经自行了断了。其实你我都很清楚,你是不会为了自己的事业献出生命的。我今天很忙,就不跟你罗嗦了,说吧,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王天风慢慢抬起头看向汪曼春,去又低下头,摇摇头。   汪曼春见他还是不肯说,又说道:“我本来是不想用这种手段的,太下作。是你逼我的。”说着翻开手上的一份文件,说:“我这里有一份你的口供,这上面有你的手印。”汪曼春把那份口供放在王天风眼前,让他看清楚。   看到王天风的惊讶,汪曼春说:“当然,这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按的。这上面详细地记录了你是什么时候背叛军统的,以及是如何炸毁吴淞口走私船只。我明天把这份口供登在报纸上,那我76号就是奇功一件。到时候,军统会怎么处置你和你的家人,就不用我多说吧。”   见王天风的态度有些松动,汪曼春又说道:“其实我们还有另一种解决方式的。你跟我实话实说,我不仅会把这份口供销毁,而且还会给你一笔意想不到的报酬,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王天风在颤抖,汪曼春知道到时候了,于是凑近了说:“王处长,距离第三战区密码本护送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一旦我发现密码本被安全送出上海,就是这份口供被登报的时间。你是个聪明人,自己斟酌一下。”   见王天风依然不为所动,汪曼春说了声“好吧”,准备离开,才转身走了几步,便听到王天风说:“等等。”   汪曼春满意地笑了笑,转身看向王天风。   “你都能确定言而有信?”王天风问。   “大家都是同行,这点规矩,我懂得。”汪曼春说。   “有两个密码本,我知道他们的接应地点。”王天风说。   汪曼春根据王天风提供的消息,让行动处的人去布置任务,又让人处理王天风身上的伤。自己也去准备行动了。   面粉厂里,明台也正在布置任务。   “毒蜂指示,今天晚上的行动我们兵分两路,郭骑云你为第一路,负责护送密码本到赫德路137号,我和于曼丽为第二路,我会先护送你到川沙古城,你从那里出发,护送密码本到第三战区。明白吗?”   “明白,一真一假,亦真亦假。”郭骑云说。   “我身上的情报肯定是真的,因为我要到第三战区。”于曼丽说。   “如果你能到第三战区,你的密码本才是真的。”郭骑云说道。   “如果到不了呢?”明台突然问道。   “那你会少半条命。”郭骑云顿了顿说道。   “你这次那情报顺利吗?”明台问。   “顺利,手到擒来。”   “你怎么问这个?”于曼丽问。   “我感觉不太好,感觉被人出卖了。我这次到汇丰银行,感觉像进了陷阱。总之今天晚上大家一定要小心。”明台说。   “临行礼物。”郭骑云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明台。   “什么?”   “你们俩的结婚照。”   “这什么呀?”   “我觉得挺好的。于曼丽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于曼丽接过照片,细细地看着。   “收着吧。就这一张,底片我已经销毁了。”郭骑云说。   “你要喜欢,咱们这次任务执行完了再拍呗,要几张拍几张。”明台说。   “好,这次任务执行完了再拍。”于曼丽说,只是话语中多了些不舍。   “走吧。”郭骑云说。   76号的人也已经到了接头地点准备行动。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汪曼春对王天风说。   王天风点点头,不再多说,往接头地点走去。   “对不起,长官,我迟到了。前面戒严了。”郭骑云独自前来,说道。   “东西带了吗?”王天风说。   “带了。”   郭骑云刚走进,王天风便对他开枪。汪曼春带着76号的人过来,看到郭骑云已经中枪倒地,手上还有密码本。   “你其实没必要杀他。”汪曼春说。   “我没有办法面对他。”王天风盯着郭骑云的尸体说道。   “拿了密码本就先走吧。”汪曼春说。   “是。”   川沙古城   “准备好了吗?”明台问。   “准备好了。”   “B区行动组会帮你清除掉所有的障碍,等到信号灯一亮,你就出发。这次行动以后,我就和军统撇清关系。”明台还是不放心地帮于曼丽整理衣服。   “恭喜你。”于曼丽说。   “我们是生死搭档,休戚与共。”明台说。   “明台,你说,我们能不能都活下来?”   “能。”   “你觉得曼春姐好吗?”   “怎么问这个?”   “我只是担心她。我害怕她……”   “你说什么?”明台问。   “曼春姐让我告诉你一定要记得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什么意思?”   于曼丽没有回答他,只是抱着他,说:“明台,我真的很爱你。我害怕……”   “曼丽,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我不怕死,我怕死了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曼丽。”   “我们该走了。”于曼丽说。   于曼丽一下翻过城墙,沿着绳索往下爬,一束光照了过来,是76号的人。   “明台,快走。有陷阱!”于曼丽说。   “我拉你上来。”明台想要拉扯。   便是枪林弹雨,于曼丽回头看到汪曼春,一狠心,用刀割断绳索,任凭自己从高高的城楼上掉下来。   明台看见于曼丽摔在城下,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再一看,坐在车上的便是汪曼春。明台不解,为什么,为什么?明台从另一面墙翻了下去。   趁着众人都去抓捕明台时,汪曼春可以留在原地。等人都走了,汪曼春立刻跑到于曼丽身边。   “于曼丽!于曼丽!”汪曼春见于曼丽没醒,又说:“于叔,把她带回去。”   离开许久的于叔从旁边的林子里跑了出来,还带着一两个人,把于曼丽带走了。另外两个人又搬下来一具日本女人的尸体,在衣服里放着假的密码本。   明台跑走了,76号的人又回来了。   “找找尸体上有没有密码本。”汪曼春说。   “是。”几个手下跑去找密码本。果然从衣服里翻出一个。   “收队。”汪曼春说。   “是。” ☆、二十九.毒蝎      汪曼春想是就算这次没有抓住明台,明楼那边也会为了死间计划的顺利进行把明台送到她面前。果然第二天,明诚就来了。   “汪处长。”   “阿诚,有事吗?”   “是这样,先生吩咐我去明台房间找他收藏的手表,我仔细找了,登记表上的那块确实不见了。还有,我在明台的房间发现了两份租房合同,我觉得很奇怪,就打电话去面粉厂,可那里也没人接。你也知道,我们家这个小少爷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我总担心他在外面被人骗。所以请您帮我们查一查,他到底背着家里人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明诚说。   “明台在外面租房子住了?”   “没有啊,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合同带来了吗?”   “带来了。”明诚递给汪曼春一份文件。   “司各特路?”   “汪处长,这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你家这小少爷可是惹大麻烦了。”   “他还只是个学生,能惹什么大麻烦?”   “学生?这份合同上的地址就是军统特务毒蝎的联络站。”   明诚听了想要夺回合同,汪曼春拦住明诚,说道:“阿诚,谢谢你。你这是在为新政府扫除隐患。”   “这……这份合同也许是伪造的。”   “伪造?谁会这么做?”   “政敌。明先生的敌人伪造了这份合同,一定是想陷害他。你想啊,一旦明台是特务,第一个受到打击的就是明先生。汪处长,您可不要轻信这些东西。”   “我当然不会轻信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我是个替任何人背黑锅的。”   阿诚离开了汪曼春的办公室,汪曼春现在只要跟着他们走下去就好。   “把王天风叫过来。”汪曼春吩咐道。   很快随从就把王天风带了过来。   “汪处长,恭喜你旗开得胜。”   “我应该谢谢你情报得力。不过可惜,毒蝎跑了。”   “毒蝎跑不了。他还会回来的。因为第三战区的密码本还在于曼丽身上。”   “你认为他会蠢到跑到76号来偷尸体吗?”   “密码本的传送任务没有完成无论如何,他还会继续做下去的。”   “好先不说他了。我们说说接下来你该做的事。”   “我?”   “这个,是我们从于曼丽身上找出来的微缩胶卷,洗出来之后就是第三战区即将更换的密码本。但是我们从郭骑云身上找到的另一个微缩胶卷和这个完全不一样。”   “这个。”王天风指了一个。   “我凭什么相信你?除非你把这个密码本给我亲自送到第三战区联络人那里。”   “你疯了。现在这个时候让我做这个事情,你还不如让我去送死。汪处长,我们之前谈好的条件里可只有截获密码本,没有替你传送密码本。”王天风有些激动。   “你当我是傻子吗?现在这本密码本在我手上,第三战区无法完成更换,任何新的军事计划和指令都无法通过这本份密码本进行传递,那他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况且传送密码本的人已经都被我们杀了,你不去送,难道我去吗?只有这份密码本正式启用,并且和我的复制件完全吻合,那才是我兑现条件的时候。我们的合作才是真正的成功。”汪曼春说。   “只怕你兑现条件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死在哪了。”   “王处长,不要那么悲观。只要你完成这最后一步,马上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王天风想了想,说:“把给我的钱和机票准备好,等我把他送到第三战区联络人那里的时候,我要立刻消失,连你也不能找到我。”   王天风把密码本送到第三战区联络人那里之后,汪曼春更是借他抓明台。   汪曼春要求孤狼在明镜回来的第一时间把明台被抓的消息告诉她。   汪曼春是在明台挖人的时候抓到他的,只是汪曼春没有等到他挖到人。王天风也是明台杀的。汪曼春看着明台痛苦的神情,却也无能为力,这是他的必经之路,夺不得,绕不得,只能自己亲自走过,他才能长大,就好像从前的自己。   汪曼春把明台的事情报告给了藤田芳政。   “明台?明楼的弟弟,明台?”藤田芳政问道。   “是的。他就是我们一直追捕的军统上海站A区行动组组长毒蝎。这次向第三战区传送密码本的主要负责人就是他。”汪曼春解释道。   “那么,他招供了没有?明楼呢?他跟此事有没有关系?”   “我没有开始审讯就来见藤田长官,就是因为这个。”   “抓到这么重要的线索不进行审讯,难道你是有什么计划了吗?”   “明台返回上海之后在明家人的视线下隐藏了这么久,中间一定进行了多次破坏行动。如果说明家人完全不知情,谁会相信呢?明楼长官身处要职,能够接触到诸多机密情报。他们之间除了亲属关系,还有没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关系呢?就算明楼长官是清白的,明台是否从他那里窃取过我方情报?这些都是有待查实的。所以这次刑讯不可轻易展开,希望藤田长官能够给予帮助。”   “嗯,说的有道理。汇报你的具体计划。”   “因为明长官身份特殊,所以我无法对他实施更多的手段,希望藤田长官能赶去市政府办公厅。一方面,试探明长官的态度,看能否从言谈中找到他与此事有关的证据;另一方面,切断他与外界所有的联系,让他不能对这起突发事件进行任何的补救。等我开始审讯明台的时,您再把他带到现场。我想,在严刑之下,那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一定是熬不过去的。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定会当场曝光。”   “很好。当初南田玉碎之后,我对许多76号及市政府成员进行谈话,但是没有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属下不知。”汪曼春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樱花号列车被炸毁之后,诸多人员遭训斥,而南田课长却把你提升为76号的负责人,我想你必有什么过人之处,能为南田分忧解难。”   “不敢当,属下职责所在。”   “而且,你是南田一手带出来的学生。现在南田虽然玉碎了,但是她的学生已经成长为帝国的优秀战士了。”   “藤田长官谬赞了。 ☆、三十.审讯   汪曼春不知道藤田会怎么试探明楼,但她相信她的师哥一定能够安全脱身。接到孤狼的电话之后,汪曼春立刻打电话给藤田芳政,要求审问明台。藤田芳政同意之后,汪曼春便吩咐手下去准备。自己则是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块手帕,汪曼春小心翼翼把手帕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十片手指甲,一片不少。这是沈清河的指甲,当时自己可是把他打的血肉模糊啊,也难为他了,还能守得住。受得住的,也许就只有他了吧。   汪曼春在藤田芳政还没有来的时候就先进了审讯室。明台被铁链束缚住,还没有开始审讯,身上就已经是伤痕累累的了。汪曼春趁着76号的手下正在忙活着别的事,悄悄走近明台,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记住,任何人都不能相信。装疼,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明白。”明台哑着嗓子说道。   “76号没这么好过的。记得,什么都不要说,谁都不可以信。”   手下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明台面前,汪曼春也就坐在明台面前,看着伤痕累累的明台。   “明少爷,真希望你能体面地离开这里。”   明台冷笑了一声。汪曼春慢悠悠地走到明台面前,摸了摸已经被血弄脏的衬衫衣领。   “衬衫面料不错,订做的吧。”   “可惜被你的手弄脏了。”明台压着嗓子说。   汪曼春抚摸衣领的手一顿,直接给了明台一巴掌。   “你还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汪曼春问。   “正好相反。”   汪曼春向后走了几步,转头看见自己的眼线对自己点了点头,汪曼春也就拔高音量开始审讯了。   “你就一点也不为你的大哥着想吗?”汪曼春质问道。   “他去当汉奸又为谁着想过?”明台反问道。   “你以为和平救国就是当汉奸吗?”   “别给你们脸上涂脂抹粉!贼就是贼,鬼就是鬼。我上次执行刺杀他的任务,听说你生病了,让他临时改变了行程,算他命大。不过这样也好。把南田洋子送到我的枪口下,这也算是我们的意外收获,还要谢谢你,做了我的同谋。”明台说道。   “可他是你大哥,我不相信你会亲手杀了他。”   “他要真的是我大哥,他为什么不出面让你放了我?我知道,他一直看我不顺眼,要不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他怎么可能处处顺着我?我猜他现在一定等着看我上刑场,等着看我被你折磨死。”明台说道。   汪曼春听到这些话,暗暗松了口气,继续审问。   “告诉我,你的上线是谁?”汪曼春掐住明台的下巴问道。   “我的上线是谁?你不是知道吗?他已经死了。他是个叛徒。”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汪曼春继续问道。   “这份名单很长,我怕你记不住。”明台说。   “说。”   “郝梦龄,王铭章,赵登禹,司徒非……”   汪曼春听了,将鞭子狠狠甩在明台身上,说:“够了。”又把鞭子对折,抵在明台的下巴上,恶狠狠地说道:“明少爷,你打算要我花多少时间在你身上才能解决问题呢?”   “你把我杀了吧,这样你就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死了,就什么问题都不存在了。”明台说。   汪曼春静静地听着明台声嘶力竭地说话,也好心地配合着他演戏。   “你先下去,让人准备致幻剂。”汪曼春对在审讯室里的手下说道,同时拿起刑具桌上的钳子,和当时她拔沈清河指甲的那把很像,也仅仅是很像而已。汪曼春拿出那方锦帕,小心翼翼地打开,又用刀划破自己的掌心,让血流在锦帕上,鲜艳夺目。把锦帕放在一旁,汪曼春拿着钳子走向明台,对他点了点头。明台也配合地叫出声,还不是压抑自己的叫喊。   手下带了几个人进来了。   “进行注射。”汪曼春吩咐道。   “是。”   汪曼春春坐到椅子上,等着明台精神消弱。   见明台精神已经有些恍惚,汪曼春走到明台面前,听明台在说什么。   “明台,你不是想死吗?我记得你有一个最爱你的姐姐吧。你要是死了,那不就等于在她身上硬生生剜去一块肉吗?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曼春姐,你有没有觉得,自从你当了汉奸以后,你就越长越难看了。你现在都不敢照镜子吧。哈哈哈哈哈哈。”明台低哑地笑了起来。   汪曼春直接给明台一巴掌,掐着明台的下巴说道:“明台,你觉得你现在在这里逞口舌之快能够让你好过一些还是让我难过一些呢?都不会。你只会让你自己多受几分痛苦,而对于我没有什么影响。”汪曼春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看着明台渐渐低沉。   明台仰起头,精神已经有些恍惚。汪曼春知道明台已经失去理智了,现在在想什么,汪曼春也不知道,但汪曼春可以确信明台现在在想的都是他放不下的。   “大姐……大姐……”明台喃喃道。   “曼丽……曼丽……”明台喃喃道。   “什么?”汪曼春问。   “曼丽……”   “曼丽,她是谁?”汪曼春问。   “曼丽……”   “曼丽,她是谁?她在哪里?”汪曼春接着问。   “她死了……她死了。她为了救我死了。她不要我了。”明台说道。   “她死了?那还有谁?”汪曼春问。   “大姐……大姐……大姐……”明台已经濒临精神崩溃了,现在只是在反复呼唤着他的大姐明镜。   汪曼春又等了一会儿,见明台还是精神恍惚,便问手下道:“怎么回事?”   “可……可能是药效还不稳定。也可能是注射过度。致幻剂对每个人的作用效果都不一样,属下也不敢确定。”那个手下说道。   汪曼春皱了皱眉,又有一个手下走了进来,在汪曼春耳边说道:“明家大小姐已经到市政府办公厅找明长官了。”   “那明长官在哪儿?”汪曼春说。   “藤田长官和明长官刚才已经回去了。”   “什么时候?”   “在准备致幻剂的时候。”   “谁先说回去的?”汪曼春问。   “藤田长官。”   “行,我知道了。”汪曼春说道,又转头对另一个手下说:“今天的审讯就先到这里吧,你先处理一下。”   “是。”   汪曼春拿起那方鲜血淋淋的锦帕,走了出去。   才回到办公室一会儿,汪曼春就接到藤田芳政的电话。   “您好,藤田长官。”   “汪处长,今天有审出些什么吗?”   “抱歉,藤田长官,属下办事不利。今天没有审讯出有利信息。”   “没事,毒蝎没有那么好审。你再多努力吧。”   “是。”   汪曼春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明镜来76号找她。汪曼春觉得现在自己有些变态,因为自己竟然有些期待明镜来找她,这就好像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也是,压抑了八年呢,那就那么容易。   “汪处长,明董事长在门口说要见您。”   “我马上下来。”   汪曼春慢悠悠地走到76号门口,明镜正站在门口和门卫争论。   “明董事长好久不见啊,进来身体可好?”   “汪小姐。”   “明董事长,这场景可真是熟悉啊。当年我好像就是这么求着你让我见明楼的吧?”   “汪小姐。明台的事我本来是不应该来麻烦你。但是我弟弟明楼最近比较忙,我也联系不上他,只能来找你。我们家明台性格顽劣,不知此次是做了什么事被抓了进去,还请汪小姐高抬贵手,放了小弟明台。”   “明董事长,明台被抓,可是有事实有证据的。而且明台可不是您说的顽劣之徒啊。”   “汪小姐……”   “明董事长,刚才审问可是溅了我一身血啊。”   明镜犹如雷击一般,说道:“汪小姐,算我明镜求求您,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帮帮明台。”   “明董事长,您这是找错人了吧。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您说的,我们汪、明两家三代之内不结盟结亲结友邻。您说,我这要是帮了您,可不是违背了明伯父的遗训吗?”汪曼春说道。   “汪小姐,是我明镜做得不对……”   “明董事长,当初我求您的时候,您怎么就不说您错了呢?当时我还不要自尊地给您下了跪呀。现在可真是后悔啊。为了明楼连尊严都不要了。”   明镜听了,愣了愣神,慢慢地也要给汪曼春跪下。汪曼春扶住她,说:“明大小姐,别呀。晚辈承受不起啊。”说着,汪曼春把那方锦帕给了明镜,明镜接过锦帕,颤抖着手地打开了,一下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来人,把明小姐送去市政府办公厅。” ☆、三十一.大雨   “汪处长这出戏可真是好啊。”梁仲春从身后走来说道。   “去明家的面粉厂看看吧。也不能老让你闲着不做事。”汪曼春说道。   “明家的面粉厂?好好,好嘞,我马上就去。”   “不用担心,不会有人阻碍你的。”汪曼春说道。   “是。”   梁仲春一瘸一拐地带了几个人去行动了。   “来人,备车,去市政府办公厅。”   “是。”   汪曼春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窗外,视线开始模糊:终于快了,明楼,时隔八年,你终于要再一次亲手杀了我,为什么已经不肯再叫你师哥了?我也不知道,只是不想叫了。我也应该放下了,为什么还是有点难过?   雨丝连成线,汪曼春的视线真的已经模糊了,扬起嘴角,汪曼春心想:那就不去想了,就一步步走进你画的牢笼里吧,反正这也是我的任务。就再傻一次,最后一次了。   明镜先一步到达市政府办公厅,因为汪曼春嘱咐了一声,藤田芳政也刻意试探明楼,让明楼下去见明镜。汪曼春到达时,姐弟俩正站在雨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汪曼春猜猜也知道不过是明镜在为明台求情,责怪明楼,辱骂自己。   “先等等。”汪曼春拦住手下要接自己下车的动作,坐在车里静静看着明家姐弟的争吵。明镜把那方锦帕递给明楼看,不知道在骂些什么。等了一会儿,汪曼春也没有了看戏的兴致,说道:“下车吧。”   “是。”   手下打开车门,撑着一把伞遮在汪曼春的头上,一手护着汪曼春的头,汪曼春从车里出来,又递过来一把已经撑开的伞。汪曼春接过伞,不经意间瞥见那个护自己下车的手下肩膀已经湿了大半,于是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他,说道:“擦擦吧。”   “谢谢汪处长。”   汪曼春不再理会他,往市政府办公厅走去。才走了几步,汪曼春便看到姐弟俩不知道因为什么吵得很大声,明镜已经是张牙舞爪要扑到明楼身上去了。   明楼没办法,只能冷着脸对她说道:“我请你回家!”   “家家在哪儿呢?家里的人呢?汪曼春这个畜生!要让我家破人亡!而你,不去救你的弟弟,当初,你在家里跟我说……”明镜还未说完,明楼就一个巴掌摔了过去,打断了明镜所有的话语。明镜来不及站稳,就摔在地上。   “你竟然敢打我!”明镜捂着脸说道。   “我也不想大义灭亲,但这件事情,我无能为力。”明楼说。   汪曼春笑了笑,撑着伞走到明镜身边,说道:“明董事长,现在,您知道为什么我不帮明台了吧。我帮不了,也不想帮。梁处长已经去面粉厂里去搜了,您说说看,这搜到了东西,这账是算毒蝎明台的,还是明家的?”   “汪曼春,你不得好死。”明镜骂道。   “我不得好死,这我知道,那你弟弟明台又会死得多好看呢?”汪曼春反问道,又说道:“至少我死了,我知道是谁要置我于死地,那您和您弟弟呢?”说着,汪曼春不经意扫了一眼明楼,看得明楼心一惊。   “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你吗?”明镜说道。   “不,不只是我。还有被您弟弟杀死的我的叔父,还有看着我伤心难过却无可奈何的我的父母,还有那个死去的汪曼春,还有新政府,还有帝国!”汪曼春大声说道,这话是给明镜听,也是给明楼和藤田芳政听。   “送明董事长回家。”汪曼春说道。一把扶起明镜,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   雨势渐渐大了,明镜也终于肯回去了。明楼一个人怔怔地站在雨里,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被雨水打乱,却让汪曼春想起从前的那个明楼。   “师哥。”汪曼春撑着伞走到明楼身边,低低地唤道。   “曼春。”   “师哥,你还有我呢。”汪曼春一边整理着明楼的头发,一边安慰道。   “曼春,你不会离开我,对吗?”明楼有些茫然地问道。   “师哥,在他们都离开你的时候,我一定会在你的身边。”汪曼春注视着明楼的眼睛说道。   “曼春。”明楼张开手,紧紧地抱着汪曼春。   汪曼春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这样被师哥抱着,师哥似乎很久没有真心抱过她了吧。没事,趁着还有那么点时间,再抱一抱,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   汪曼春松开伞,轻轻拍着明楼的背,就像明楼从前安抚她时一样。   “师哥,别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汪曼春在明楼耳边轻声说道。   明楼一惊,收紧抱着汪曼春的手,虽然有些懊恼自己的情不自禁,但不影响效果,明楼也就放任自己一次两次的失控,将头埋在汪曼春的肩窝。   不知道抱了有多久,汪曼春只知道自己身上已经湿透了。明楼依依不舍地放开汪曼春,说:“你先去我办公室呆会儿吧,我让阿诚去拿件衣服给你换上。”   “不了,师哥,我先回去了。”汪曼春拨开明楼额上的碎发,说道。   “还是去我办公室吧。”   “真的不用了,师哥。我先回去了。”汪曼春说着,转身离开了市政府办公厅。   回到76号以后,汪曼春得知梁仲春已经行动了回来,正在等着她。   “怎么样?”汪曼春问道。   “搜到了。”梁仲春答。   “还有,明台是□□。”汪曼春说道。   “□□?这个我可没查到。”梁仲春说道。   汪曼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材料,递给梁仲春,说道:“你去告诉藤田芳政。还有尽量让他给明台下死刑令,让明诚知道。”   “明诚?”   “不用让藤田芳政知道是我让你去查的。明诚应该会去看明台执行枪决,你不用看那么严。”汪曼春说道。   “行,我知道了。”   “以后,跟着明诚好好干吧。”汪曼春说道。   “明诚?那你呢?”   “我,可能活不到那时候了。”   “你什么意思?”梁仲春问道。   “你不用知道。到时候没准还请您去监狱里看看我。”汪曼春说道,又说:“那几分的利润,你也不用和明诚说,以后你就一人独享吧。”   “这敢情好。那你?”   “你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归处。”   “归处?”梁仲春问道。   “汪处长。”明诚敲门问道。   “进来。”汪曼春说道。对梁仲春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出去。   梁仲春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明诚,有什么事吗?”汪曼春问。   “先生吩咐我给您送套衣服过来,嘱咐您记得喝些热热的姜茶,不要感冒了。”明诚说道。   “知道了。你先放那吧。”   “先生嘱咐我看您喝完茶。”明诚又说道。说着,便有人送来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姜茶。   “先生说,汪处长不喜欢姜的味道,所以一定要亲眼看着您喝完。”明诚说道。   汪曼春无奈,接过姜茶,又说道:“姜茶太烫了。我先放一放。”   “先生说姜茶要趁热喝下去。”   “行行行,我知道了。”汪曼春不情不愿地喝下姜茶,辣辣的,刺激着她的味蕾。   “行了吧。”汪曼春说道。   “汪处长记得及时换衣服。”明诚说道。   “难不成,这也要你看着?”汪曼春故意说道。   “我先出去了。”明诚轻咳了咳,说道,耳根有些红。   汪曼春打开盒子,见是一条裙子,也就把它扔一边,自己从柜子里拿了一套习惯穿的旗袍换上。打开办公室门时,朱徽茵正等在门口。   “怎么,有事吗?”汪曼春问道。   “明长官说,想和您共进晚餐。”   “知道了。还有事吗?”   “没了。”   “你先下去吧。”   “是。”    ☆、三十二.夜晚   夜幕降临,灯红酒绿,多少人迷醉于上海的纸醉金迷,街边的店里又有多少靡烂。   汪曼春离开76号的时候夜已经黑了,汪曼春也乐得暂时放下自己心里对明楼的戒备。下了楼,就看见明楼等在车前的身影,在夜色里难以分辨。   ''师哥。''汪曼春走向明楼,说道。   ''今天还加班啊。''明楼说着,将汪曼春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弯上。   ''现在事情多,都是些零碎的事情,烦死人了。''汪曼春抱怨道。   ''来,慢点。''明楼护着汪曼春的头,扶着她上了车,自己则从另一边上了车,又说道:''以汪大小姐聪明才智,怎么会烦呢?''   ''师哥。''汪曼春撒娇道。   ''好好好,我们汪小姐累了。那汪小姐要吃什么呢?''   ''随便吧。''汪曼春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靠在车窗上。   ''好,那师哥带你好好去放松一下。''明楼说着,扶着汪曼春,让她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半抱着她,轻轻拍着背。   ''好。''汪曼春迷迷糊糊地应着,还是抵不住浓浓的倦意,靠在明楼肩上沉沉睡去。   睡了一会儿,汪曼春感觉车辆好像不动了,也慢慢睁开眼睛,问道:''到了吗?''   ''刚到。睡醒了?''明楼低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师哥。''汪曼春把脸往明楼身上蹭了蹭,说道。   ''还没睡醒啊。到里面再休息好不好?''明楼说着,用下巴蹭了蹭汪曼春的头发。   ''嗯。''   虽然嘴上这么说,明楼还是抱着汪曼春在车上待了一会儿,等汪曼春稍微清醒一些再和汪曼春一起进了饭店。   “怎么?不喜欢这家店的菜吗?”明楼见汪曼春没有什么食欲,便问道。   “还好,只是没什么胃口。”汪曼春兴致缺缺地说道。   “是不是太累了?这几天76号是比较忙,难为你了。”明楼说道。   “没事,忙过这一阵就好了,以后就不忙了。”汪曼春说道。   明楼拿着餐具的手顿了顿。   “我还以为师哥今天会很难过。”汪曼春说道。   “怎么,我不难过你今晚就不来了?”明楼挑了挑眉,问道。   “当然啦,我都困死了。”汪曼春抱怨道。   “臭丫头。”明楼笑道。   吃过晚饭后,明楼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说道:“既然我们曼春今天是来安慰我的,走吧。”   “什么?”   “陪陪我。”明楼笑着看着汪曼春,目光里似乎有日月星辰在流转。   “好。去哪?”汪曼春知道明楼的打算,也正好配合他的行动。   “我这几天回不去,汪小姐有空帮我看看新住处吗?”明楼说道。   “新住处?”   “走吧。”明楼站起身,走到汪曼春身边,弯着手臂。汪曼春也站起来挽上明楼的手臂。   上了车,困意又袭来,汪曼春努力眨了眨眼。   “曼春和我在一起就那么无趣吗?”明楼看到汪曼春强撑着精神,无奈地说道。   “还好还好。”汪曼春讪讪笑道。   明楼拉了拉汪曼春,把她拉到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休息会儿吧。”   “嗯。”   汪曼春静静地待在明楼的怀里,把头靠在明楼的胸膛,静静听着明楼的心跳,毫无波澜,还是说已经对她心如死灰,汪曼春忽然觉得眼睛热热的,蹭了蹭明楼的衣服,明楼安抚似的拍了拍汪曼春的头。   “阿诚呢?”汪曼春突然问道。   “他还有事。”明楼说道。   “哦。”   “什么时候开始对阿诚这么关心了?”明楼问道。   “就随便问问。”汪曼春说道。   “哦。”   汪曼春继续忍受着这份难得的煎熬,忍受着明楼的利用。   “曼春,到了。”明楼说道。   “嗯。”   下了车,汪曼春看是一家酒店,被明楼拉着进了酒店房间。   “师哥这几天都要住在这儿吗?”汪曼春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   “嗯,虽然比不上家里,但也勉强能住。你就别嫌弃了。”明楼拿了瓶红酒还有两个杯子走了过来。   “那师哥会不会不习惯啊?”   “还好,之前在外面久了,习惯了。”明楼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酒瓶。   “习惯了……”汪曼春低声重复着这句话,明楼听见了汪曼春的低声喃喃,动作稍稍停滞,很快又调整好状态。   “那师哥,如果我在外面也能习惯吗?”汪曼春问道。   “怎么,要搬过来住?”明楼问道。   “我才不来这儿呢。”汪曼春说。   “那你要搬去哪?”明楼又问道。   “我就随便问问,以后嫁人了不是要搬出去住嘛?”   “曼春想嫁人了?”   “年纪大了,也该打算了。”   “年纪大了?你要是年纪大,那师哥算什么啊?老头子?”   “才不是呢。师哥和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师哥是男的,不用担心这个,我就不一样了,成老姑娘了,就没人要了。”汪曼春说道。   “来,陪师哥喝杯酒。”明楼递给汪曼春一杯红酒。   汪曼春接过酒,一饮而尽,把酒杯放到桌上,自己走到落地窗前观赏上海的夜景。明楼端了一杯酒走到汪曼春身边,说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随便看看。”汪曼春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但视线却不曾移开半分。   “风景怎么样?”明楼问道。   “凄凉。”汪曼春夺过明楼手中的酒,再次一饮而尽。   “凄凉?可这不是灯光璀璨吗?”   汪曼春转过身,盯着明楼的眼睛,也许是因为喝了酒,明楼的目光里似有雾气缭绕。汪曼春笑了笑,走到沙发边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要喝酒杯明楼拦了下来。   “怎么了?今晚喝这么多?”明楼问道。   “没什么。”汪曼春拂开明楼的手,又是一饮而尽杯中的红酒。   “曼春,今天你到底怎么了?”明楼在汪曼春身边坐下,问道。   “我,很好啊。”汪曼春笑着说,可这笑却尽是苦涩。   渐渐的,汪曼春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看来明楼在酒里下药了,他还是不肯信她,也是,76号的女魔头,哪个人敢轻易相信呢?汪曼春想起梁仲春很久很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改改你的态度,或许还有男人能爱你”,说得多好啊,自己居然还会舍不得那个瘸子,舍不得于曼丽,舍不得郭骑云,舍不得王天风,舍不得明台,都要舍得,都要舍得啊。   汪曼春的身子越来越软了,无力地靠在沙发的靠枕上,意识渐渐模糊。汪曼春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个温柔的陷阱。   “曼春,你还,怨师哥吗?”明楼低声问道。   “不会了。”汪曼春喃喃道。   “那你还会爱师哥吗?”   “不会了。”   明楼叹了一口气,看汪曼春在自己怀里躺着,可身边确实无法解开的悲伤痛苦。   “曼春,到底怎么了?”   汪曼春努力睁开眼,看着明楼,忽然觉得自己的理智一点一点的没有了,反正本来就没有多少,一下就都不见了。汪曼春强撑着坐直身子,看着明楼。   “师哥高兴吗?”汪曼春问。   “高兴什么?”   “高兴我喝多了,高兴我累了。”   “曼春……”   汪曼春抬起手想要描摹眼前人的五官,却又一下垂下手,苦笑道:“师哥何苦回来趟这滩浑水呢?”   “什么?”明楼问道   汪曼春一下倒在明楼身上,沉沉睡去。   “曼春!曼春!”明楼低声呼唤道。但汪曼春不想有任何反应。   明楼放下酒杯,把汪曼春抱到房间里,替她盖上被子。站在房间里的落地窗前,明楼静静望着汪曼春的睡颜。沉默许久,汪曼春听到一声轻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汪曼春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地痛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半夜,汪曼春从梦中惊醒,想要起来,却感觉到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汪曼春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却听到耳边均匀的呼吸。 ☆、三十三.脚伤      汪曼春轻轻转了转头,借着月色看着明楼脸庞的轮廓,也许只有在这时候明楼的轮廓才能真正的柔和一些。虽然汪曼春的动作很轻,但因为靠的太近,明楼似乎感觉到汪曼春的动作,抱着汪曼春的手轻轻拍了拍汪曼春的背,安抚汪曼春。   汪曼春凑近明楼的耳朵,用气声说道:“师哥。”气息撒在明楼的耳畔,汪曼春担心明楼醒来,立刻乖乖地躺在明楼的怀里,接着睡。   几缕浅浅的光照进窗户,刺破了汪曼春的梦境。汪曼春皱了皱眉,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几秒后,她才记起这是明楼的新住处,转头却发现身边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点点来过的痕迹都没有,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幻梦。汪曼春从床上起来,才要下床,忽然想起明台的事,昨晚他应该已经被救走了,不知道于曼丽有没有接到人,郭骑云也去了,应该能接到人吧,自己能做的应该就只有这些了。   思索着这些事,汪曼春慢悠悠地下了床,没注意到脚边的矮桌,才下床汪曼春就摔在地上。明楼听到动静,急忙赶了上来,也不顾别的,直接推门大步走了进来,看汪曼春跌坐在地上,明楼立刻走到汪曼春身边,把汪曼春扶了起来,问道:“怎么了?摔得疼不疼啊?有没有崴到脚?”   “有点疼。”汪曼春强忍着疼痛说道。   “过来过来,我看看。”明楼半抱着汪曼春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帮汪曼春查看伤口。因为汪曼春穿着旗袍,明楼只好半跪在地上帮汪曼春检查伤口。   “只是普通的崴脚,师哥不用担心。”汪曼春说道。   “都多大了,还这么不小心,也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明楼责怪道。   “下床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汪曼春解释道。   “我让阿诚买点药过来。”明楼说道。   “嗯。”   明楼转身离开,去打电话。汪曼春一个人待在沙发上再检查自己的脚上,确定只是普通的扭伤之后汪曼春也没有太在意,在军校里磕磕碰碰都是正常的,在军校里呆了那么久,汪曼春对这些小伤已经不在意了。   等了一会儿,明楼端了早餐走了进来。   “先吃些吧。”明楼说道。   “师哥怎么让我在卧室里吃东西,虽然是客房,但也不太好吧。”汪曼春说道。   “这不是客房,是我的卧室,我说了算,吃吧。”明楼说道。   “真的?”   “吃吧。”明楼把早餐放在汪曼春面前的桌子上。   汪曼春听明楼这么说,也不再拒绝,开始吃早餐。明楼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汪曼春对面,和汪曼春一起吃早餐。   “你今天还要去76号吗?”明楼问。   “嗯,还有一些事情没交代清楚。”汪曼春漫不经心地说道。   “交代?怎么?你要离开吗?”明楼问。   “没有,只是暂时想出去看看。”汪曼春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明楼接着问道。   “不知道。”   明楼还想问些什么,但被阿诚的敲门声打断。明诚进来了,身后还跟着朱徽茵。   “大哥。”   “药呢?”明楼问。   “在这儿。给。”明诚说着,把一个小药箱递给明楼。   “汪处长,这是我在您家里拿的衣服。”朱徽茵说着,把一个袋子递给明楼。   “谁给你的?”汪曼春挑了挑眉,看向朱徽茵,问道。   “是一位小姐。”朱徽茵答道。   “行,我知道了。”   明楼接过药箱和衣服,说:“行了,我都知道了,你们两个就先去工作吧。”   “是。”明诚和朱徽茵说道。   待到明诚和朱徽茵走了之后,明楼把这两样东西放在桌子上,说:“先吃饭吧,吃晚饭再弄。”   “嗯。”   用过早饭,明楼收拾餐具,汪曼春坐在沙发上发呆。   “好了,来涂点药。”明楼收拾好残局之后,把药箱放到汪曼春面前,说道。   汪曼春收回思绪,慢慢地把脚往前伸了伸。明楼洗了手,坐到汪曼春旁边,把汪曼春的脚靠在自己腿上,打开药箱,拿出跌打酒,倒了一些在自己手上,搓了搓,在汪曼春的脚踝处不疾不徐地揉着。   “如果疼的话跟我说一声。”明楼说道。   “嗯。”汪曼春回道。   时间就这么静悄悄地流转,有着它独特的魅力,这样的时光曾今是汪曼春梦里的场景,而现在她正在为此努力着,努力着让天下人都过着安静祥和的日子,这是她从前、现在、以后的追求,也许不会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听朱徽茵说有个女孩给她衣服,那应该是于曼丽,既然回来了,那明台也就没事了,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吧,汪曼春想。   “好了,你先在这待会儿吧,我送你去76号。”明楼说道。   “好。”汪曼春温顺地说道。   等明楼清理好手上的药液又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汪曼春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了。   “怎么自己就起来了?”明楼说。   “换衣服总不能也麻烦你吧。”汪曼春笑道。   “还怕我看啊。”明楼打趣道。   “别闹。”   “好好好,不闹。汪小姐,走吧。”明楼说。   “嗯。”汪曼春撑着沙发想要站起来。   明楼见了,立刻跑到她身边,把她打横抱起,还不忘说道:“还是小的伺候您吧。”   “师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开玩笑了?”   “怎么,你不喜欢吗?”   “没有,只是明大教授一下便明小学生,有些不太适应。”   “以后会习惯的。”明楼淡淡说道。   到了76号,汪曼春虽知道明台已经被救走,但还是说道:“准备审问毒蝎。”   朱徽茵支支吾吾地说道:“毒蝎明台昨晚已经被枪决了。”   “枪决?谁说的?”汪曼春刻意提高音量问道。   “藤田长官。”   “你先出去。”   “是。”朱徽茵说着,立刻离开了汪曼春的办公室。   汪曼春也顾不得自己扭伤的脚,去到藤田芳政的办公室。   “藤田长官,毒蝎明台昨晚被执行枪决了?”汪曼春问。   “是的,我下达的命令。”   “可是明台身上还有很多疑点我们还没解决……”   “够了。汪处长,我希望你明白这里是我说了算的,还有我们的目的是皇军第三战区战争的胜利,争取帝国的胜利,不在于一两个特务上,76号以及特高课不是你报私仇的方式,明白了吗?”   “藤田长官……”看到藤田芳政的眼神,汪曼春止住了话语,又说:“明白了。”   “你先出去吧。”   “是。”   离开了藤田芳政的办公室,汪曼春一下放松了,再过几天,第三战区的捷报就是自己入狱之时,要做的就是让明楼亲手杀了自己,死间计划的成功触手可及了。 ☆、三十四.戒指   从藤田芳政那里出来以后,汪曼春半路上遇见了梁仲春,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交谈,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傍晚,汪曼春正在办公室里整理东西,明楼悄悄进来了,看汪曼春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明楼看着她的脚伤,皱了皱眉。   “脚受伤了还跑来跑去。”明楼说道。   因为整理东西太投入,汪曼春也没有注意到明楼已经进来了,这时候明楼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本来是蹲着,一下要摔在地上,明楼扶了扶,让曼春没有摔在地上。   “师哥怎么进来也不敲门?”汪曼春扶着明楼伸出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还用敲门啊?”明楼问道。   汪曼春挑了挑眉,没有多说。   “我要敲门进来,怎么会知道你脚受伤了还到处跑?”明楼说。   “我只是整理下东西。”汪曼春说道。   “你确定?你这是在找东西还是整理东西?”明楼问。   “只是还没整理好嘛。师哥先去那边坐会儿吧。”汪曼春说道。   “行吧,确定不要我帮忙?”   “不用。师哥去休息吧,你上一天班了也怪累了。”   “好吧,你小心点啊。”明楼无奈地说道。   “知道啦。”汪曼春说。   明楼坐在沙发上,看汪曼春整理文件,问道:“怎么突然要整理东西了?”   “没什么,就是看办公室里乱糟糟的,想着整理一下。”汪曼春说。   “哦。你这本《西印度毁灭述略》还没看完吗?”明楼说着,拿起桌上那本《西印度毁灭述略》随手翻了翻。   “哦,快了,快了。”汪曼春听了心里一紧,书后面夹页还有樱花号列车爆炸的计划书,自己上次忘记撕了。   “师哥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汪曼春急忙转移话题。   “你脚受伤了,我不伺候你,谁伺候你?”明楼放下那本书,神色不明地说道。   “好吧,敢情师哥是来当保姆的。”汪曼春打趣道。   “是是是,来伺候我们汪大小姐的。”明楼也好脾气地应道。   “好了,差不多了,师哥,我们走吧。”汪曼春说。   “你确定吗?”   “其他的明天再说吧,反正我这几天都挺闲的。”汪曼春说着,抱着一个小匣子,顺便把那本《西印度毁灭述略》放了进去。   “好吧,走吧。”明楼说,看到汪曼春手上抱着个小匣子,明楼又问:“这是什么?”   “这些我要带回去。”汪曼春说道。   “要去哪里吃饭?”明楼问。   “不是很想在外面吃,师哥送我回家吧。”汪曼春说,自从明台被救回来之后,自己就没得到过消息,这次回去一定要问问于曼丽。   “那去我那里,我给你做些吃的。”   “不用了,我还是回去吧。”汪曼春推辞道。   “有什么事吗?”明楼问。   “师哥怎么这么问?”汪曼春说。   “看你一直推辞,以前你不是很喜欢和我一起出去吗?”   “这次有些事情,再加上脚上有伤,不想出门。”汪曼春说。   “那好吧,但你先和我去个地方。”明楼说。   “什么地方?”汪曼春问。   “去了就知道。”明楼故意含糊其辞。   汪曼春半推半就地被明楼带到一家首饰店。看着店招牌,汪曼春不由得哑然失笑:“师哥就是带我来这儿啊,我又不缺首饰。”   “进去看看。”明楼说。   汪曼春也任凭明楼带她进去。明楼似乎来过这里,熟门熟路地带着汪曼春去到一个柜台前,问:“看看,喜欢哪一种的?”   汪曼春一看,这竟是戒指的柜台,瞪大眼睛,说:“师哥……”   “看看喜欢哪种?”明楼又问道。   汪曼春不可置信地看着明楼,说:“师哥,别开玩笑了。”   “怎么?你上次不是说长大了,该想想结婚的事情了吗?”明楼说。   死间计划里自己必须死,而且最好由明楼亲自执行,这样明楼才能得到藤田芳政的信任,而现在自己死期将至,明楼却要和自己结婚,他是什么意思,死间计划如果失败了,死的就不只是自己了,明楼也会有牵连,第三战区的胜利虽然触手可及,但王天风还要保住明楼,所以……   汪曼春甩开明楼的手,直接向外走去。明楼见汪曼春离开,也只好跟着离开。   “曼春,怎么了?”明楼追了上来,问道。   汪曼春转过身,有些无力地说:“师哥,我想回去。”   明楼见汪曼春脸色不好,只好答应,送汪曼春回去。   车辆行驶到汪公馆前,汪曼春见车停了,便要推开车门往下走。   “曼春,要我陪你进去吗?”明楼问。   “不了,师哥先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好。”汪曼春说着,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明楼怔怔地望着汪曼春远去,却没有勇气留下她,叹了口气,说:“开车吧。”   汪曼春站在汪公馆门前看着载着明楼的车辆离开,自己却没有进汪公馆,而是去到那户人家。夜深了,人睡了。汪曼春站在墙外,望着那簇红梅独自出神:再有几天,自己要离开了,即使能够侥幸存活下来,也一定不会留在这个是非之地。而明楼又在这个时候求婚,为什么自己求的总是在自己不能拥有的时候到来呢?沈清河,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能让明楼杀了我?他现在的用情至深为什么会让我害怕?我到底要怎么办?   明楼知道汪曼春心情不好会来这里,所以又到这里来看汪曼春,可是看着汪曼春一个人的背影,自己好像没有了走上前抱住她的勇气了。王天风的计划成功了,第三战区的胜利消息再有几天就会到来,汪曼春势必会被迁怒,甚至被藤田芳政逮捕。明楼也已经做好计划让汪曼春掉入陷阱,只有她死了,自己才能无后顾之忧,但是……明楼也想救汪曼春,就像救明台一样,但是他害怕汪曼春的身份,他冒不起这个险,军统和□□也冒不起这个险,汪曼春只能死。   站了一会儿,汪曼春慢慢地,慢慢地走回了家,回到汪公馆,于曼丽竟然也在汪公馆。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去照顾明台吗?”汪曼春见于曼丽独自坐在黑暗里,打开了灯,问道。   “人刚救回来,直接送医院了。他大姐在那守着。”于曼丽的声音里有些疲倦。   “你不担心?”汪曼春问。   “担心有什么用,人家都有未婚妻了。”于曼丽说。   “未婚妻?”   “他大姐介绍的,就是那个□□。”于曼丽说。   “程锦云?明台之前没和你说吗?”汪曼春问。   “说跟不说有什么两样,最后不都是他们俩天长地久吗?”   “你这是准备放弃了?”汪曼春问。   “我于曼丽出身是不好,但并不代表我会去插足别人的感情。”于曼丽淡淡地说道。   “可明台是爱你的。”   “他爱我?他爱我为什么瞒着我?”于曼丽说。   “在76号里,日子哪有那么好过。虽然我有意减轻痛楚,但他是毒蝎,又会轻到哪里去。致幻剂都用上了,你知道在致幻剂药效期间他在说什么吗?他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喊着他大姐,没有程锦云。”汪曼春说。   “可是曼春姐,他已经订婚了。”   “可你还活着。只要你活着,他是不会娶别人的。”汪曼春说。   “真的吗?”   “你们自己的感情你还不清楚吗?”   “可是……”   “我说过,你和他,一无国仇,二无家恨,只要他爱你,他大姐不会阻拦你们的。等他醒了,你去看看他吧。”   “知道了,曼春姐。你昨晚是在明楼那吗?”于曼丽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   “我听说了明楼和家里闹翻的事了。”   “那又怎么样?”汪曼春问。   “这说明明楼他是爱你的。”于曼丽说。   “可他是个胆小鬼啊。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和家里闹翻,死间计划之后就会和好的。”汪曼春无奈地说道。   “那你们……”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哦。”于曼丽说。   “他,今天要送我戒指。”沉默许久,汪曼春开口说道。   “曼春姐……”   “我拒绝了,我逃走了,就像当初他逃走了一样。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他杀了我?”汪曼春说。   “曼春姐,那死间计划之后……”   “你和明台转投□□吧。我可能不会回来了。”汪曼春说。   “你还会活着吗?”   “我不知道,也许不会了。明德书店刘瑞霖,你们去找他吧。” ☆、三十五.入狱   脚伤在汪曼春的烦躁之中慢慢好了,第三战区的捷报也传来了。日本军方大怒,藤田芳政也被斥责,现在他就像一头红了眼的野兽,76号也必须有一个人出来承担过错,作为76号处长,汪曼春首当其冲。藤田芳政直接命人逮捕了汪曼春。之前交代过于曼丽,所以这几天汪公馆里就只有汪曼春一个人,汪曼春也可以留下了自己是卧底的证据。   明楼命人搜查汪公馆,搜出这些证据,藤田芳政大怒,对明楼也更加信任。   76号的监狱汪曼春不是没有来过,只是这次自己成了待在监狱里的人了。监狱里并不好过,想是梁仲春交代过了,所以汪曼春在监狱里的日子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在里头呆了几天,梁仲春来见她了。   “找我有事吗?”   “看在咱们俩之前的交情上,我来劝你一句,趁藤田芳政现在焦头烂额的,没工夫来审问你,你还是自个儿解决了吧。”说着,梁仲春递给汪曼春一个刀片。   汪曼春愣了愣,接过刀片,说:“这几天,谢谢你了。”   “嗨,我当多大事儿呢。毕竟同事一场嘛。”梁仲春说。   梁仲春走了之后,汪曼春回到牢房里,怔怔地望着刀片出神:师哥,这也是你的意思吗?可是抱歉,我不能这样,因为如果我自我了结了,对于你来说,就没有半分好处了。抱歉了,师哥。   汪曼春凭借自己从前在76号人脉,和高木见了面。高木和南田洋子的交情不浅,汪曼春是南田洋子的学生,如果通过南田洋子,高木一定会帮自己。果然,高木原来不相信汪曼春,但汪曼春说自己是南田洋子的学生,高木思索了一下,答应帮汪曼春逃狱。   夜晚,汪曼春扮作日本兵,从76号的监狱里逃了出来。汪公馆汪曼春回不去,望着刀片出神,决定去梁仲春家里躲一躲,翻墙进了梁仲春家里,梁仲春正在和二老婆亲热,汪曼春耐着性子敲了敲门,梁仲春不耐烦地过来开了门,看清楚来人是汪曼春时,梁仲春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忙请了汪曼春进去,一番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我的姑奶奶啊,你……你怎么出来了?”梁仲春问。   “我自有门路。今晚在你这凑合一晚,明天就走。”汪曼春说。   “我哪是这个意思。那你有什么打算?”梁仲春问。   “我?你放心,不会再打扰你了,以后你想见,也见不到我了。”汪曼春说。   “怎么,你要去哪?”梁仲春问。   “去死,要不要一起?”汪曼春挑了挑眉,说道。   “别别别。我今儿给你送刀片的事被明楼知道了,他那眼神,简直就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你真要走?”梁仲春说。   “嗯。”   “其实我也知道你是抗日分子,只是好奇你那叔父?”   “也是。”   “我的天哪,你们这一家人真的是。那你父母?”梁仲春问。   “也是。”汪曼春说。   “行行行,你强,你行。那我让人给你弄个房间出来,你先去休息吧。”梁仲春说。   “嗯。”   次日,汪曼春起来时梁仲春已经出门了,一个小丫头端了份早餐进来,说是老爷吩咐的。汪曼春用过早餐后,算算时间,明诚也去市政府办公厅上班了,汪曼春直接去了明公馆。明公馆周围的人都已经撤了,明家三兄弟也都不在家,汪曼春很容易就进去了。   才进明公馆,汪曼春便看到孤狼。   “明镜呢?”汪曼春问。   “你怎么来了?明镜在楼上。”孤狼说。   汪曼春不再理会孤狼,直接上楼去找明镜。明镜正好开门走了出来,看到汪曼春,惊讶地说:“你……你怎么进来了?”汪曼春没有回答她,直接把她打晕,弄到车上去了。汪曼春开车到了明家的面粉厂。   明镜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汪曼春五花大绑着,嘴里也被塞着一块布,只能“呜呜呜”的发出些声音。汪曼春料想明楼应该已经知道明镜被自己绑架的事情,于是打电话给市政府办公厅。   “师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汪曼春说。   “曼春,你不要做傻事。”   “师哥,我万万没有想到最想置我于死地的人竟然是你,是我汪曼春瞎了眼。”   “曼春……”   “明家的面粉厂,要救明镜,就劳烦您亲自走一趟吧。”   等了一会儿,汪曼春感到无聊,看着明镜,说道:“实在抱歉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让明楼杀了我。”   明镜听了,瞪大眼睛,“呜呜呜”地叫着。   “你想说什么?可是我不想听怎么办?”汪曼春说。   “明镜,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因为你太骄傲了,甚至是自负。就算我不爱明楼了,我还是恨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践踏了一个女孩的尊严,那年她才十六岁,在一个下雨天,你狠狠地把她的尊严踩碎。我恨你,恨你的狠心。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因此迁怒明家其他的人。明台回去了吧,他身上的伤想必你也清清楚楚,那方锦帕劳烦您还给我。其实也没有问你要的必要,我已经取回来了。之前,明楼带我去看戒指,你知道吗?”汪曼春问。   明镜想要挣扎,汪曼春拍了拍她的肩,说道:“你放心,我拒绝了。我和明楼中间隔着太多的东西,回不去了。你怎么也没想到吧,我的父母、叔父都是抗日者,包括我,但是你亲爱的弟弟杀了我的叔父,虽然这件事我不怪他,但饶是谁,也不会心无芥蒂吧。你的父母,是我叔父任务失败,为了补救而害死的。我和明楼,中间隔了八年,他也已经不相信我了,我也必须放下了。明台的婚事,麻烦你了,别让他和明楼一样。”   “汪曼春!”明楼走了进来,拿着枪对着她。   “看,你亲爱的弟弟来救你了。”汪曼春对明镜说。   “曼春……”   “明长官,没想到啊,您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啊。”汪曼春说。   “曼春,我回国以后,最痛心的就是你已经成了一个为虎作伥的杀人机器。”   “明长官,你永远都是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这次你大姐在我手上,你还想这样吗?”   “放开我大姐。”明台走了进来,说道。   “如果不呢?”汪曼春问。   明台把枪口对准汪曼春。看着兄弟俩在下面吵了起来,汪曼春知道机会来了,说道:“你们闭嘴,并把枪从明镜移开,明楼明台见机向汪曼春开枪。汪曼春无力地从楼上摔了下来。   明台离开了,明镜离开了,明楼怔怔地看着她,最终还是离开了,还吩咐明诚炸毁面粉厂。看到明楼离开,,汪曼春强撑着站了起来,却又往后倒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